要马杌子存在一天,老残就一刻也无法安生。他一心欲除之而后快,恨不得这小狗崽子立马从青山消失。
杌子感受到了这种气息,真心害怕老残玩命。
他觉的大青山再也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无论是人情还是世故,他已经把自己作为一名村人的所有资源损耗殆尽。
青山这一片上实在待不下去了,而今唯有另寻出路从头再来,他要收拾行囊一走了之。
最终,杌子决定冒死回村。之所以说冒死,是因为老残那条鞭子,据说抽死过狼!
杌子回村不为别的,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唯一能用的就是娘以前亲手为他缝的一只旧帆布背包。
那时,娘刚被爹打过,正抹着眼泪烧火做饭,可是米缸面缸空空如也。
杌子逃学回来,肩上背着漏了底的破书包脸上却带着兴奋,他手里捧着两个偷来的甜瓜。
“娘,你吃个瓜。”杌子很瘦小,瓜举在手里颤颤巍巍,他竭力稳住,想让娘知道自己有力量保护她。
可是娘生气了,肿着眼喝问“又逃学了是不?又逃学了是不?”
“娘,俺饿!俺知道你也一定很饿……”杌子低着头瞅着瓜。
娘再生气,但是从不舍得打他一下。娘抱着杌子的头泪水如注,娘俩在灶房里哭了一下午。
晚上娘躲在胡同头借着月光用旧帆布给杌子缝了一个小背包。
第二天一早,娘打着哈欠直流眼泪,把杌子的书本小心地装在包里,轻轻挂在儿子肩上“孩啊,咱人穷不能志短,你可是娘的希望啊……”
那时的杌子只以为娘熬夜流眼泪,却不知道娘的心又经历了一夜生与死的折磨。
眼下,杌子要走,要逃离这个己无可留恋的地方,他想了一圈,也只有那只背包尚可一用。
于是,他只能冒险回家一趟。决心已定,杌子伺机行动。
再说老残,连续多日寻不到杌子,但是他始终不放弃,像个幽灵一样天天在村中转悠。
尤其是晚上,那驼背燎毛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闪过,能把人瘆死。
杌子想躲过这难缠的老鬼谈何容易。
可是杌子发现,这事儿竟也没有想的那么难办。他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躲过老残,乘着夜色摸进了自己家门……
这是个初秋的清晨。
大青山还未醒来,连带着青山村都被如烟薄雾笼罩着。
天刚麻麻亮,一个身影蹿头蹿脑从小村巷子里闪身出来。
天光昏沉,虽然瞧不很真切,但是从那映着天光的光头能看出来,此人正是马杌子。
杌子灰头土脸看不出几道眉毛,一双小眼滴溜溜闪着贼光。
他身条细瘦,一套单薄破旧的灰布衣褂罩身,尽管带着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手脚动作却是透着麻利劲儿敏捷的很。
杌子胳肢窝夹着个脏兮兮的黄布背包,猫腰弓背警觉地四处张望。
见四下里无人,他瘦脸上挂起一丝半恨半狠的冷笑“老东西,小爷给你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
言毕,身形一闪溜过村口老槐树,遁着雾气贼一样逃匿而去。
待杌子身影变成小黑点隐没于晨雾之中,老槐树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这人六十来岁,佝偻着驼背,斑驳额顶,花白山羊须,一双绿豆眼凝着厚厚的黄痴,藏在里面的一对小眼珠死鱼般阴森森地盯着杌子消失的方向。
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老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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