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戏柳,蝉鸣声声。
平静的水面上,大群的水鸭悠然的消暑觅食,听见马蹄声,偶尔有警醒的鸭子抬头看了看,又不屑一顾的继续把注意力投放到水面上。
翩翩两骑来是谁?
领先一个马头的是位年青人,头戴青凉笠,长的浓眉朗目,鼻直口阔,虎背猿腰,身上着一件无袖的异服褂子,露出雄壮鼓健的臂肌。坐骑大青马,鞍左悬长刀,鞍右挂弓囊,一照面,就有一股骁勇之气扑面而来。
右后一位却是个满脸油汗的胖子,身上也套着无袖短褂,双臂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汗水淋漓,偏还拎着一柄沉重的长柄狼牙棒,犬牙交错的尖刃在烈日下闪着耀眼的寒芒。
这两人正是甲寅与祁三多,他俩昨日一大早从汴京出发,一天就赶到了许州,也不进城,胡乱的在城外找一家客栈歇了脚,天未明再次出发,往庄横的家乡舞阳赶。
秦越虽说想来,但军中不可无主将,只好接替了喜当爹的陈疤子,老老实实的值岗去。
“没想到这里湖汊纵横,景色如此美妙,都怀疑到江南了。”
祁三多擦一把满脸的油汗,又将狼牙棒换到左手,这才答道“这里鸭子多,中午找个地儿打尖,好吃一顿吧。”
甲寅用马鞭照着他手上的狼牙棒轻抽一记,笑道“用九郎的话说,你是骚包到顶了,上阵时没见你用过这个,出来玩却拎着这沉重的玩意儿,不累么?”
祁三多横棒,重重的在道旁柳树上敲了一记,震起鸣蝉飞舞,兀自嘴硬“累啥,打在扬州武库里第一眼看到它,就爱上了,可哪次上阵不是某来举旗,结果一次利事也没发过,总要拿出来把玩把玩。”
“说不累的是你,满头油汗的也是你,总之随你。”
两人策马徐行,经过两个庄子,中午歇了脚力,又相询了好几次路,终于在晚霞满天炊烟四起时找到了庄横所在的老庄台。
村口有一群半大小子在嬉戏,见到两人骑着大马威风凛凛的过来,吓的个个贴壁而站,一双双大眼好奇的盯着两人看。
“请问,庄横家在哪,或者鲍九斤家,谁能带路?我给赏钱。”
一群小屁孩看了看甲寅手中金灿灿的铜钱,又左右看了看同伴,却最后把目光都集中在一个十二三岁的瘦小子身上。
那瘦小子黑如泥鳅,简直与赵山豹有的一比,不过一双大眼却是精神,见甲寅望过来,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给几多赏钱?”
甲寅将手里的五枚铜钱稳稳的抛出去,那瘦小子快手快脚的一把接住,紧紧的纂在手里,扬手一指,道“那边往右第三家便是鲍家,庄家人还在地里干活呢,家里没人。”
甲寅笑道一声谢,便策马进村。
来到瘦小子指点的茅屋前,只见土墙残破,屋里有人影晃动,却隐有怪味传出,甲寅犹豫了一下,翻身下马,问道“有人在家么?”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屋里探出头来,好奇的问“你找谁?”
甲寅见其蓬头污面,身上衣服破旧不堪,迟疑了一下道“这是鲍九斤家么?”
那女孩不应,反而冲屋里脆脆的一喊“阿娘,有人找爹……”
不一会,一个花白头发的妇人从屋里探出头来,看了看两人,一脸疑惑“两位客人,先夫亡故多年,你们是?”
甲寅知其不过三十几岁,但没料到如此苍老疲态,脖子下还悬着一颗巨大的肉瘤,这是盐吃少了大脖子的缘故,一时悲从心头起,“唰”的单膝跪下,郑重的行了一记军礼。
“原虎捷军第九营丙都四什七伍士卒甲寅,拜见嫂子。”
那妇人身子一缩,把身子隐入黑暗里,声音颤抖“你,你,你……”
“对不起,嫂子,我……我来晚了。”
甲寅依旧跪在地上,眼里却忍不住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