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训的脸阴沉着,一如天际的乌云。
夔州城雄踞瞿塘峡口,形势险要万般难攻,如今蜀军坚壁固守,周军被堵在夔州城东已十天有余,再这么等下去,秋风秋雨一起,搞不好就陷入被动之危局了。
那高彦俦铁了心要做缩头乌龟,任凭周兵如何漫骂,就是不出战,可若硬攻,城头擂木成山,砲石密布,城碟上更是狼牙尖刃密布,攻不攻得下,实在难说,真要攻下,也不知要费多少工夫。
伏路把关高彦俦,果真有两把刷子。
前番破寨夺索桥,王审琦部武勇彪悍是一方面,运气也是一方面,要不是浮桥上栅寨里蜀军太多,又因为蜀军训练“太有素”,挽弓射箭伏腰上弩动作整齐一致,导至重力失衡……浮桥倾晃后一时再难稳住,否则胜负可真不好说。
向训在皱眉苦思破城之策,却不知城中的高彦俦已被霹雳惊魂。
高彦俦经略利州三年有余,手下得力将士大部分也是从那过来的,所以对那一路的安危无比用心,三泉关一失,立马有飞骑八百里传讯,所以在向训还只得到北路军攻下兴州的消息时,他却收到了三泉关失陷的惊天噩耗。
“大帅,怎么办?家人娃儿都在利州呢?”
“诸位勿忧,事若不济,火烧栈道,乃是朝议明确过的,李成等人再平庸,也不会傻呆呆的等着周军兵临城下,栈道一烧,再加上大小漫天寨、金山寨的拱卫,利州定然平安,家小不用担心。”
监军武守谦自负武勇,对高彦俦一味枯守颇为不满,趁机建言道“大帅,前番大战,我部先失巫山寨、南陵渡、花若大力气打造的横江铁浮桥也被毁,如今缩在这城中也不是个事,要不某率部出去,好好大战一场?”
高彦俦微微一笑“武将军宝刀在手,万夫莫敌,高某最是清楚不过,然眼下却不用心急,宋军远来,士气正锐,先耗他一耗再说。
你看这天已变色,最多明后天,必然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凉,眼下急的是向训贼子,有我夔州城在,他前行无路,后退无命,就让他在江边吹着腥风吧,等到他师老兵疲之际,便是武将军建不世之功时,走,赵将军,我们仨一起喝两杯。”
……
漫天山,漫天寨。
王昭远也在喝酒,这位差点百战死的北路行营统帅,只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丰神俊朗不见了,羽扇伦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憔悴,胡子拉喳,两眼布满了红丝。
与他共饮的,有强装镇定的都监赵崇韬,有一脸刚毅的全师雄。
王昭远双手端起酒杯,凑到唇边,先陶醉的闭眼轻嗅,然后作势与赵崇韬全师雄相敬,三人喝完一杯再一杯,共喝三杯。
寂寞无声。
第四杯,王昭远却不再喝,将酒置于案头,涩声道“今日起,这酒色二字,某当戒之,何时退敌,何时再端杯。此番大败,皆某之责,请两位海涵。”
满心担忧大郎的赵崇韬也是涩声一笑,却劝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帅万不可因此而气馁,这两寨左右拱卫,体系建全,只要举措得当,周军想要寸进,也是万难。”
全师雄也道“周军也没有多强,还没到兵多将广之地步,只要我们加速厉兵秣马,某有信心将他们赶出去。”
王昭远点点头“是当奋起,如今,栈道已毁,周军正面进攻已经受阻,唯一可行的便是抄雪溪小路而来,我军有三天到四天的时间准备,还望我等继续同心协力,与周军再作决战。”
“理当如此。”
……
令父亲忧心忡忡牵肠挂肚的赵文亮,正光着膀子,四脚朝天仰躺在窄小的架子床上,脸浮肿的似个猪头,正窘迫着任凭穿着白麻衣的妇人摆布……
太丢人了,关键还有两个不要脸的贱皮子正啧啧有声的看着。
他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