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你住的地方——南马路那片低矮的趴趴房。”
“一进门,那景象……我到现在都忘不了。”方大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屋里跟冰窖似的,没比外面暖和多少。”
“炕上,蜷缩着四个半大小子,我记得有小军、小龙、青子……还有一个,名字我忘了,不过后来我记得死在了文化宫门前。”
方大海伸出四根手指,“四个人,大冬天的,就穿着单薄的破衣服,挤在一条看不出颜色的破被里,冻得瑟瑟发抖。”
他的目光扫过此刻屋子里那些穿着皮尔卡丹、吃着红肠、无所事事的小弟们,对比无比鲜明。
“然后,你就把怀里那四个还带着体温的烧饼掏出来,”方大海用手比划着,“一人一个,分给了他们。”
“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分完烧饼,连手上沾的芝麻都没浪费,舔得干干净净。”
这段尘封的往事,被方大海如此清晰地叙述出来,仿佛一幅泛黄却刺痛人心的画面,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振丰听着方大海的叙述,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那段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岁月,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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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那么久远、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方大海竟然记得如此清楚。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沉:“方队……您要不说,我都快忘了。”
“是……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没办法,手里根本没钱,一到冬天,最难熬……就那么凑合着过。”
“是啊,没办法……”方大海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句,随即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他踱步走到旁边沙发区,那些小弟们看到他过来,更加紧张了。
方大海脸上带着看似随和的笑容,顺手拉起其中一个小弟,拍了拍他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皮尔卡丹西装外套,然后回头看向振丰,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强烈的对比意味:
“疯子,你看看,看看现在你这些兄弟穿的!皮尔卡丹!国际名牌!”他又指向餐桌上的红肠,指向阳台方向,“再看看现在吃的,红肠!”
“还有阳台上那些,冻着的海鱼、牛羊肉、各种山珍海味!这生活……”方大海走回餐桌旁,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振丰,一字一句地说道:“跟当年你们四个兄弟分四个烧饼,舔芝麻粒的日子比……”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振丰!你是过过苦日子的人!知道挨饿受冻是什么滋味!可别现在日子好了,就忘了以前!”
“忘了本!”
振丰感受到方大海话语中的分量,连忙表态,语气诚恳:“方队,我明白!我都明白!”
“我能有今天,都是托陈老板的福!要不是陈老板拉我一把,给我口正经饭吃,我隋振丰和这帮兄弟,现在指不定在哪儿要饭呢,或者早就横死街头了!”
“这份恩情,我绝不敢忘!”
“嗯。”方大海似乎对振丰的这个态度还算认可,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用手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在敲打振丰的心房。
“今天,酒也倒上了,”方大海的目光扫过面前那三杯几乎没动的啤酒,语气变得推心置腹,“我方大海,也跟你交个实底。”
他正视着振丰,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平等的评价:“你隋振丰,跟道上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欺行霸市的大哥,确实不一样。”
“你讲义气,对手下兄弟真心;你仗义,有时候甚至有点愚;你也懂规矩,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知道给陈老板办事,要干净利索,不留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