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却看着溪水对面,喝道“刺史夫人在本寨未受半点委屈!这几日,都由我之侍女陪伴!”也只能帮她到这里了,再多说,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侧身伏在马背上的刘氏,感激的看了陆宁一眼,马成牵着马,回了本阵。
良久,终于,汉国军阵中,缓缓驶来一骑,却是文官装束,身着四品官员的深绯色官袍,头戴进贤冠,面相周正,方头大耳,很有威仪。
“高刺史,问过夫人你便知道我所言不虚,还请退兵,免得坏了你我两国的兄弟情谊!”陆宁微微抱了抱拳。
高荣在马上欠身,“这位兄台,若你我易地而处,兄台会如何做?吾妻这桩公案且不提,就说眼前,兄台身份难明,何况,就算兄台真是唐国东海公,但陇如部一向为我汉国子民,如何就成了东海公的部曲?又要暂居此地?难道是仿效孔明借荆州之举,这恐怕不是什么佳话,而是前世之事,后世之师呢?!”
陆宁笑笑,“贫瘠山林之地,现今养活陇如部已经极为艰难,怕如此下去,只能逼迫的他们打劫州府抢粮维持生计,谈什么借荆州?刺史言重了!此事高刺史看来也做不得主,需你汉国国主定夺,待我回泉州,自会修书给汉国国主,但在此之前,若刺史剿我部曲,一切后果,便由刺史承担!”
现今汉国国主刘晟,是史上最残暴的暴君之一,其父算是高产,共生了十九个儿子,前二子早夭,刘晟是第四子,他兄长继位不久,他便弑兄夺位,尔后,十五个弟弟,除了其中一个他未继位就战死的弟弟外,其余十四个弟弟,都被他一股脑杀光。
至于虐杀大臣、残杀近侍伶人等等暴行不胜枚举。
荒淫之处更不必说,甚至收亲侄女进后宫。
但对外,刘晟就没这么大脾气了,除了南唐伐楚时他趁机吃烟北征了一次楚地,便窝在自己一亩三分地,谁强横便向谁称臣。
这桩官司,若打到刘晟面前,陆宁猜得到,刘晟会做出什么选择。
陆宁言罢,伸手便取下了背上长弓,这把造型奇异的长弓,米珠早就偷偷观察过,是上好牛筋的弓弦,而且,数条牛筋缠绕在一起,不知道被什么浸泡过,弓弦极粗,弓背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显然不是普通竹木,似金非金似木非木,更有些繁复的机括,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且主人箭囊中,箭矢之箭簇更是寒光森森,都是上好精钢打造,就算盛唐时的长安,怕军器监也打造不出这等锋利箭矢。
见陆宁突然取弓,高荣本能的升起警兆,但对方动作之快,甚至根本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溜箭矢已经破空而来,“叮叮叮”,全落在他马前。
甚至,高荣胯下战马都是箭矢入土好一会儿,才猛的受惊,腾空而起。
一排箭矢,排成笔直的直线,甚至激射之下,箭羽都没入土中,便是此处溪畔湿土松软,可也实在骇人,而仅仅留出地面一小点的箭羽,一个挨一个,大概尺许左右,每两个箭羽之间,空隙都是那么的精准。
“便以这乱箭之地为界!若犯我部曲,必十倍讨之!”
那少年郎的淡淡话语响起。
高荣身后亲兵,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打马驶来,高荣猛的一举手。
看着马前那一溜直线般互相之间空隙便如精细测量过的箭矢,高荣脸色阴晴不定,甚至,他刚刚才反应过来,这溜箭矢,就是紧贴着他胯下马的马蹄排射入土。
这,这……
这是人力所能及的箭术?
高荣后背一阵冷汗,望着溪流对面少年郎,微微颔首,“好,就由我国圣天子定夺!”
陆宁点点头,拨马便走。
“主公,那些箭矢我去收回来?”牵着马的米珠在战阵之事上却是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