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金顶族长府去的路，是用千年暖玉铺就的，光脚踩上去，凉意顺着足心往上窜，却又带着玉石特有的温润，像踩着一汪流动的月华。

两侧的生命之树幼苗齐整如仪仗，树干上悬挂的银铃是用灵狐尾尖的绒毛缠裹的，风一吹，“叮叮”声清越得能荡开雾霭，恰好与萨弥儿发间那对趾骨铃铛的“玲玲”声相和，像两支交织的迎宾曲，一路送着众人前行。

林枫走在中间，左手牵着红伊儿，她的指尖微凉，被他攥在掌心渐渐暖透；右手被林嫣儿软软地拽着，那孩子怀里的蓝花魔植像是通了灵性，总用叶片往他手背上蹭，冰凉的触感带着细碎的痒意，引得他低头时，总能对上嫣儿怯生生又藏着欢喜的眼神。

萨弥儿与林冥泷、林冥翼走在右侧，萨弥儿正低声问着族里灵田的收成，冥翼在一旁手舞足蹈地插科打诨，说自己新钓的魔鱼能吐光珠，被萨弥儿笑着拍了后脑勺，他便夸张地捂住头，引得林冥泷也弯了嘴角——那沉稳少年脸上的笑意，像冰面化开的第一缕春痕。

老族长拄着生命之树拐杖走在左侧，杖头的红花随脚步开合，每一步都落下淡淡的香，他时不时转头看向林枫，眼神里的敬畏混着忧虑，像揣着块沉甸甸的石头。

林枫的目光落在老族长鬓角的白发上，那白不是寻常的霜白，而是透着灰败的枯白，连发根都像被岁月抽干了所有色泽；再看他手背的皮肤，松弛得像泡了水的纸，凸起的脉络如老树根般虬结，每走一步，拐杖与白玉地相触，都发出轻微的颤音——那是生命力从骨髓里一点点流失的征兆，像将熄的烛火在风中抖落最后的光。

他又不动声色地扫过族长身后的虚空，那里有一道苍老的气息如蛰伏的兽，虽刻意敛藏，却瞒不过他的感知：那气息滞涩如淤塞的河道，魔元运转时带着“沙沙”的摩擦声，分明是精灵魔族的老祖，正以灵体相随。

“老族长今年高寿？”林枫忽然开口，声音温和得像风拂过灵田，卷起细碎的草香。

老族长愣了一下，拐杖顿在地上，发出“笃”的轻响，像敲在人心上：“回魔主，虚度九千八百岁了。”

“哦？”林枫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玉面的温润透过指尖传来，“那可是高寿了。只是看族长的气息，似乎……有些滞涩？”

老族长的脸色微微一僵，浑浊的眼睛里像被投了块石子，荡开一圈黯然：“唉，卡在魔帝三层末期已近千年，经脉早就像老树根一样堵死了，别说突破，便是维持现状都难。”

他说着，声音压得更低，像怕惊扰了什么，“这寿元……怕是也熬不过百年了。族里的老祖更是，卡在这境界已有三千余年，如今连现身都难，只能靠生命之树的灵气吊着口气，像块见了风就化的老冰。”

萨弥儿在一旁听得眼圈发红，伸手握住老族长的胳膊，指尖传来的骨感让她心头一紧：“族长爷爷别这么说，总会有办法的。”

林枫没再接话，只是目光望向远处金顶族长府的轮廓。

那屋顶的鎏金在阳光下流淌，像融化的黄金顺着瓦檐往下淌，府门两侧的石柱上雕刻着精灵魔族的创世图腾——一只凤凰衔着藤蔓，藤蔓上结满了饱满的果实，果实里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影，那是精灵魔族信奉的“生命孕育”图。

风过时，图腾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凤凰的羽翼轻轻颤动，像要从石上飞离。

踏入族长府时，一股更苍老的气息从正厅的屏风后漫出来，带着生命之树的清苦，混着岁月沉淀的腐朽，像打开了封了千年的旧书。

林枫知道，那是老祖到了。他示意众人在厅内的玉椅上坐下，侍女奉上用灵泉泡的忘忧花茶，茶汤清澈得能照见人影，水面漂浮的忘忧花瓣完整如初，散发着安神的香气，连空气都变得软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