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兵权,这是祖制!”
“哪来那么多祖制!”皇帝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眉头一挑道,“太祖皇帝留下的那些祖制里头,可有这一条?”
孔大学士顿时被噎得面色一紧,继而就只见皇帝目光幽深地看着自己“朕不是非要用朱泾不可,是因为从前镇守宣府大同的某些人,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更何况,朕不但用了朱泾,还用了张瑞他们三兄弟。先帝功臣马放南山这么多年,也该拎出来看看是否还有用了!”
“可大战之前,怎是试人能耐的时候!”孔大学士依旧据理力争。
皇帝将双手随随便便地揣入袖子里,对孔大学士的质疑却显得淡然若定“朕知道孔卿你的顾虑,也知道你的坚持。但是,朕早已不是当年的稚龄孩童,也不是刚亲政那会儿的毛头小子。你既然说杜衡不错,那就调入京吧。锐骑营左营给他。”
此话一出,孔大学士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他是觉得杜衡此人应该并无叛心,所以可用,但把麾下出过叛乱之事的主将调回京作为锐骑营主将之一,皇帝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皇帝却施施然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至于雄威,之前平叛也算是小有功勋,调去临海大营。”
见鬼的小有功勋……那些叛贼还是张寿带着那些贵介子弟抓到的,雄威只不过是奉旨把人给押回来,哪来的功勋?孔大学士虽说满腹反对,但皇帝扬长而去,压根没有给他劝谏的机会,他只能暗自决定回头朝议又或者上书时阻止。
可当他怀着这心思回到内阁,却发现苗头不对。就只见素来弥勒佛似的,排位第三的吴阁老笑呵呵地对他眨了眨眼睛,犹如老朋友似的。
而下一刻,一贯强势的首辅江阁老便冷冷说道“皇上单独对孔兄你面授机宜,还派人把守了出入之路,好些内阁文书送不出去,外头的公文也送不进来,这还真是信赖有加!”
因为政见激进,孔大学士一贯和保守的江阁老不和,此时面对这冷嘲热讽,他当仁不让地选择立刻顶了回去“我是无所不对人言,但隔墙有耳,皇上如此提防,自然有他的道理!”
“笑话,老夫身为首辅,有什么话听不得!”
“那就要问首辅大人自己了!”
吴阁老一贯是阿弥陀佛,万事只听圣意的性子,此时见两强相争,他本来还和稀泥劝解。结果立刻就被江阁老翻了之前皇帝一有命就遵旨而行的旧账。而刚进内阁不到三个月的大学士张钰,素来沉默寡言,却也不知不觉被卷进了争端。
闹到最后,江阁老和孔大学士险些动手。
去了一趟内阁,和孔大学士吵了一架,皇帝并没有预计到之后会引来内阁首辅次辅几乎互殴,自顾自神清气爽地折返去清宁宫。这个时候,他忍不住赞叹太祖皇帝内阁票拟分权制。
就算是首辅,也不能独揽票拟大权,各方奏疏按照六部的门类一一分配给所有阁老。一旦没有六个阁老的情况,那就首辅揽两宗,其余依次分配。而每一季,所有阁老轮换一次,力求杜绝揽权。当然,一旦国有幼主,那就没办法了,但其后的天子都会进一步强调此节。
如今就是如此,最近这一季,兵部事务正好轮换到了大学士张钰主理,这位不哼不哈的大学士乃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比之阿弥陀佛的吴阁老更称得上心腹臂膀。如此一来,临海大营和锐骑营指挥使互调,应该能够完成。
至于朝中的反对……嗯,他这些年比起刚亲政那会儿,确实有点软,但绝不是不会强硬。
去清宁宫的路上,皇帝得到了司礼监秉笔楚宽特意亲自来禀报的消息,张寿已然上书请求归还太祖遗稿,并明言已经命学生抄录数份,自留一份,其余分送葛雍等人。对此,他不禁哑然失笑道“朕刚从内阁回来,居然没听说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