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张寿确实指出了一条路,但二皇子根本就信不过他,再加上心头不甘,更不敢赌父皇对自己的信任,因此他到底还是决定破釜沉舟,赌一赌自己在大皇子身边多年以来下的功夫。毕竟,有着共同的母亲,他们的人手本来就有共通之处。
二皇子当然知道从张寿等人那边弄东西似乎更容易,但在已经惊动了顺天府尹王杰的情况下,再往张寿那边动手,太容易惊动自己的父皇,他只能选择用人命去填,从大皇子那儿打开突破口。
然而十数日功夫,一来二去,他身边的死士死了七八个,却是一无所获。不但如此,二皇子还得到了大皇子送来的五根手指头,匣子里还附赠了一张血淋淋的字条——入我手之物,鬼神难侵夺!
这尽显骄狂的字条气得二皇子直接砸了书房。他何尝不明白,大皇子根本就不是说得那区区纺机,而是暗指两人一直在角力争夺的东宫,乃至于未来的皇位!
越是清楚,他就越是愤怒,越是不甘,思来想去,他甚至还想过去求助于皇后,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毕竟,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比起他来,母亲总归还是更偏向于他那位长兄一点。因为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是东宫的最大热门。
可心头的怒火越憋越是难以消除,王杰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审他府中侍卫,以至于人人自危,甚至于有人在背后议论,什么时候那位顺天府尹会铁面无私地把他这位二皇子也给带到顺天府衙去。尽管二皇子听到后一怒之下把人活活打死,但结果却是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惶惶难安之下,有人自忖与其朝夕战战兢兢,不如奋力一搏,竟是直接把二皇子杖死奴婢的事举发到了顺天府衙!这下子,原本就已经官司缠身的二皇子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尤其是大皇子站出来,公然指责二皇子狂妄暴虐,玷污了皇族之德。
太祖旧制,奴婢凡背主、欺上、虐下、扰民、犯奸,为十恶不赦,主人可尽杀之。除此之外,因琐事杀奴者,罪减杀人一等,杖四十,不许罚金自赎。
眼见二皇子自己失心疯,先后犯下两桩大罪,朝中原本就看不惯这位皇次子的官员们自然群起而攻,其中不少便是恪守礼法,认定应当立长的清流。眼见风雨飘摇,哪怕皇帝并未召见二皇子,也并未发落,但那座曾经光鲜的别院却也门可罗雀。
如果不是那个跑去顺天府衙举发的奴婢没逃过铁面府尹王杰的发落,因为告发主人,四十杖挨得死去活来,险些没命,其他人早就如鸟兽散了,谁还耐烦伺候一个不但没希望入主东宫,反而还可能随时被重重发落,连一介富贵闲人都做不了的二皇子?
而在这种众叛亲离之际,二皇子反倒是豁出去了。他不但没有好好呆在府里思过,反而每日鲜衣怒马带着随从出游。虽则还不至于自暴自弃到当街调戏民女,欺压百姓,可所到之处,还是人人避之惟恐不及,就犹如虎狼过境一般。一来二去,他越发心头愤恨难消。
然而这一天,照旧破罐子破摔的他却当街撞上了一个煞星——更确切地说,是一个煞星外加一个克星。那竟然是朱莹和张寿!
因为转眼已经就到了腊月二十,国子监到了年关放假的时候,大多数监生都回家去了,再加上据说北伐大军即将班师回朝,高兴至极的朱莹便拉了张寿逛街采办年货,顺带给即将回来的父兄置办年礼。两个人和后头跟着的那些随从同样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二皇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话对二皇子来说,原本是绝对的真理,可如今看到朱莹和张寿,二皇子第一反应不是寻衅,而是拨马便走,避开这两个惹不起的家伙。
他如今麻烦缠身,但只要不招惹父皇素来宠爱的朱莹,只要不招惹父皇最近器重的张寿,他自忖还能再享受一阵子肆无忌惮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