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陆府冠礼的叶孟秋等四人,被张寿留在了张园住,而后陆三郎又带人送去了几大箱子书——其中一箱子是他派人先送过去的,另外几箱子是他和其他同学以及师弟们汇合之后,再次带过去的——这消息传开之后,原本正等着看张寿师生打压异己的人顿时傻了眼。
从前张寿师生不是很强势地谁喷就顶谁吗?今天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但宽容大度既往不咎,还摆出一副提携同路人的架势,把人留在张园共同探讨算学?
使劲忍着这才没去陆府凑小胖子冠礼热闹的葛雍从旁得知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最初忧心忡忡,随即心满意足,最终得意洋洋地去找两个老朋友,极力炫耀徒子徒孙的宰相肚里能撑船。而且,这句话他不但说了,还命人传扬了出去,结果自然把人气了个半死。
这其中,本来就恼火于张寿爱折腾的孔大学士就火冒三丈——张寿和陆三郎怎么就能和宰相相提并论了?还有,葛雍这话确定不是揶揄他这个大学士度量太小?
除了孔大学士之外,面对这个消息,国子监那聚贤雅舍中正在筹备接下来经筵的四位山长,那也是同样心情不太好。其余三人也就罢了,城府最浅,脾气最大的洪山长忍不住气得直接砸了东西。
而鉴于洪氏直接被太后召入了清宁宫陪伴,没了唯一能规劝他的人,他这火气发完之后,这才醒悟到如今不是在江西,不是在自己的豫章书院。
果然,他这屋子里的大动静顷刻之间传到了其余三处,虽说平日看人各有不同,但三人和洪山长一番相处下来,对洪山长的看法都是统一的。此人于经史固然极其精通,治学也相当严谨,但却有一个最大的短处,那就是性格固执,对于各种标新立异的东西深恶痛绝。
他们实在想不通,特立独行且标新立异的皇帝,怎么会召来这么一位同行的?
如果三人知道,是相貌平平却长袖善舞的洪氏阴差阳错之下,使得洪山长进入了皇帝的视野,那么一定会感慨洪山长有个好女儿却不知道珍惜,洪氏实在是可惜了。
而此时此刻,洪山长的好女儿洪氏,却正度过自己在清宁宫的第四天。
对于其他名门淑媛来说,能被太后留在宫中,这简直是一等一的殊遇。且不说皇帝如今正在盛年,天下至尊,仪表堂堂,那位据说悍妒的皇后也已经成了废后。就算真不想为妃,太后如此垂青,日后传扬出去,也能助长她们如今在家里,异日在夫家的名声。
可对于洪氏,她在清宁宫中那却是低调得恨不得自己不存在。别说去太后面前讨好卖乖了,就连千金们利用抄经来安静昭显自己存在感的手法,她都好似完全不懂。每天除了看书、写字、画画、女红,她只会询问派到身边伺候的宫人一件事,那就是女学何时开。
因此,饶是最初对洪氏的用心颇有疑虑,太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要什么,又不该沾什么。于是,陆府冠礼之后的这天晚上,太后就直接把洪氏叫到了自己面前,和颜悦色地说出了一番话。
“女学的事情,本月中旬皇帝册封太子之后,就会正式筹备,你这个侍读本该去辅佐揽下了此事的永平,但在此之前,你既然在我这儿闲着也是闲着,三郎又曾经请你教他画画,明天开始你就隔天去教他一次吧。”
虽然和楚宽之前达成了协议,但洪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真的能够教授未来东宫太子,三皇子之前那教画画的提议,在给她解围的同时,更是证明了他对此事也抱着保留态度。这几日入宫之后,甚至连教画画这三个字都听不到了,她就更加觉得此事无望了。
可如今太后旧事重提,她不但没有因此欣喜若狂,反而大吃一惊。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去把母亲交托给自己,而她自己亲力亲为之后也觉得很有意义的女学好好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