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凄厉的惨呼,是不是废后也就是敬妃的声音,张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而朱大小姐也是一模一样的心思,她的心从来就是偏的,除却自己的亲朋好友,也许出门见到的贫病孤弱者都能激起她几分同情,但同情那些曾经敌视自己的仇人,她还没这么博爱。
因此,当牵着手走出玄武门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在寒冷的夜空中呼出了一口气。而一直远远跟在后头默不作声的阿六,这时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少爷先送大小姐回家吗?”
那不是废话吗?张寿丢给了阿六一个气恼的眼神,而他这种态度,却比语言更加打动了朱莹。她兴高采烈地笑了一声,随即二话不说直接上了张寿的那辆马车。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护持在自家那辆马车旁边的朱宏顿时不禁心中叹息。
幸好两人的婚期已经不远,否则再这样频繁的相见相处下去,那真不知道会如何!
朱莹上车了,张寿也上车了,往常都和张寿同车的阿六,当然不会继续上车去碍事,然而,他这两天出门时没有骑马,却也懒得向锐骑营的人去借坐骑,四下里一看就径直向朱家那辆车走去。对朱宏点了点头,他就直接钻上了这辆马车,朱宏想要阻止时,却来不及了。
而阿六一上车才发现,这车内装饰陈设华贵雅致,座位上赫然铺着一层锦垫,厢壁都包着厚厚的棉毯,显然是为了御寒,甚至连铜手炉脚炉都有。人在座位上触手可及的地方,架子上有木制细纸盒,有茶壶、茶盏、巾栉、漱盂……总之,这赫然是和女孩子的闺房差不多。
只是,这应该至少容得下两个丫头随行伺候的马车里,却是并没有旁人。很显然,大多数时候朱莹随心所欲惯了,就连丫头都跟不上她,所以她干脆就不带人了。
看清楚了车上那副光景,少年简直是上车多快,下车就有多快。而脚踏实地的时候,他甚至脸上微微红了一下,随即假装没看见朱宏等人的目光,竟是径直走到了自家那马车旁边,咳嗽一声就一本正经地说“少爷,大小姐,你们要不要换一辆车?”
“大晚上,这辆车太冷,大小姐那辆车应该坐着更舒心。”
朱莹微微一愣,随即一把抓起了张寿的手握了握,发现确实有点冷,她就二话不说地拽着张寿就下车。下车之后,她还不忘对一旁那少年笑了笑“阿六,还是你聪明,我那车上手炉脚炉都有,最暖和了!”
朱宏目瞪口呆地看着朱莹拉着张寿回来上车,又看到那边厢阿六目送这一对璧人上车之后,按着胸口长舒一口气,他终于笑出了声。居然还能这样?真看不出来,那个看似有些呆板木讷的少年,急中生智起来却还是很有想法的!
他瞥了一眼其他护卫,用警告的眼神暗示他们千万别透露刚刚那一幕,结果就得到了清一色的疯狂点头。多大一点事,他们又不是疯子,谁会去得罪那个切磋狂人?
就连大公子也被人挑战过不止一次,而且听说是有输有赢——赢的当然是大公子最最擅长的骑射和马术,至于输的……据说徒手擒拿大公子输了,步弓输了,剑术大公子与人打平,没办法,阿六那剑术太奇诡了,轻功那就不用提了,大公子完败。
一贯养尊处优的大公子,想来是没办法和一个常常飞檐走壁的少年比轻功的!
而众多护卫们学得不像朱廷芳这么杂,而且也不可能和朱廷芳似的,从小有全天下最好的老师日日教导,所以,除却朱宏在刀法和骑术上略胜阿六一筹,其余人几乎完败。
大多数护卫们最惯常的经历是被阿六摁在地上刷胜绩。偏偏人还是二公子名义上的老师,没事也会想起来操练一下二公子,顺便再和他们切磋切磋,他们连拒绝都办不到。
所以,这会儿每个人都已经下定决心,把阿六悄悄上过自家大小姐的马车这件事忘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