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事业开始于微小。在万历八年的这个年初,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总税务司成立会给大明带来什么,对于世人而言,这只是一个衙门,尽管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这个衙门总是不时传出有税吏被杖毙的消息,可伴随着每一次的抄家,总让人心惊于“贪吏”的贪婪,同样也惊讶于钞关税务司是何等的肥差。
不过,大抵上也仅就是如此了。如果是在过去,或许那些清贵的京官们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这个肥差,可是现在他们却没有这个机会了,毕竟他们并不姓朱。
当然相对应的就是这些清贵的京官,无不是在私下里或者公开的场合抨击宫里用宗室为官是不符合祖制的,当然,这一切不过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而与此同时,京城的《晨报》上总是会刊载一些新闻,什么某地九江钞关拦下某位大王家船只,勒令其缴纳税款,什么扬州钞关拦下某位当朝一品家人的船只,勒缴税银数百两。至于什么官员家奴张扬闯关,被税务司扬鞭抽打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
而对于那些税务司,即便是一方巡抚,也是完全没有任何办法,没法子谁让人家是“天潢贵胄”,是宗室宗亲。如此一来,倒也让普通百姓知道了宫里头为什么要用这些人当钞关税务师。恶人还需恶人磨就是这个道理。
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时节,这个时候随着大运河的冰雪消融,停止了数月的南北物流再次畅通起来,而那些沉寂数月的南北商人,突然发现事情发生了变化。沿河的钞关不再像过去那样好打发了,而是直接按照货值征起了3的关税,若是不缴就不给完税凭条,自然的也就不能准通关。即便是私自闯关,在下一关,还会因为偷税漏税被罚,不但要没收货物,而且还需要支付几倍的罚金。
临清关是经黄河入运河后必经的关口,每到河面解冻之后,千百艘商船官船就会经过这里驶往南北,不过今年似乎与往常不一样,上百艘商船沿河停泊,那模样似乎就像是运河又一次冰封了似的。
不是运河不通,而是商人们都在那里观望着。他们在那里观望着怎么样才能不缴纳一笔关税。连等了几天船上的商人无不是垂头叹气,偶尔的船头船尾还会有几人在那里商量着什么。
“可打听清税务司的喜好吗?告诉他,咱们可以缴五成,往年能交个一成那可就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咱们现在认五成还不行吗?……”
“狗屁,缴个五成,下一关怎么过?下面可是关关验票,这船上可都给钉上关牌了,要是下一关没有关票,按逃税计,罚款十倍……奶奶的,说什么奸商,我看这些个当官的一个比一个奸,咱们的船刚停好,就给船钉了关牌,想冒充山东的船都冒充不成了……”
“可不是这一个个的,可真是一个比一个阴损。”
抱怨着的时候,那人忍不住朝着自己船上看了一眼。这船刚一停下来就有顺利在他们船上定下了这个铜牌,表明船的身份,或许这个牌子可以摘下来。可是那边都已经快马把船的身份等信息送到了下一关。如此一来,即便是摘掉了也没有任何用处,甚至还会被治罪。
就在他们在那里抱怨着的时候,那边突然有一阵燥动。
“来官船了!”
“官船?那哪?那哪?”
“在那,你瞧。”
你听到有关传过来了,大家伙儿自然变得激动起来。众所周知官船夹带私货是约定成熟的规矩。现在来了官船他们倒想瞧瞧那些个欺软怕硬的税吏会怎么办?
“这官船应该不小吧。”
“可不是,你瞧船压的,估计装的货也不比咱们的少……”
“嘿,你们就瞧吧,要是官船过了关,咱们就跟着闯关,大家伙到时候一起哄哄,我还就是不信了,他们还敢杀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