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到达蕲州时,天空已经变得黑沉沉的。
从官船上往两边看,只能看到一边黛青色的天空,以及黑魆魆的丛林。舒尔能听到几声野生动物的嚎叫,将人拉如如梦似幻的境地,让人心中陡然升起不安。
不过,往官船正前方看,就能看到蕲州码头上灯火通明,看不见人来人往的身影,但可以想见,岸边绝对站满了人。
徐总督亲临蕲州,蕲州官场的人按理都该来迎接。此外,徐二郎早先给宋明乾去了信,说是会到蕲州来,虽然言明届时会在府衙中待两天,再去宋家做客,但依照宋明乾的为人,应该会带夫人亲自来迎一迎,以表亲近。
果不其然,远远的看到这边官船驶近,那边码头上突然热闹起来,似乎传来喧哗声,也有人影快速奔跑起来。岸上很是忙碌了一会儿,但很快又恢复寂静,就好像之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但现在距离码头越来越近了,长安几人也能清晰看见那边列队站着不少人。他们大多是官员,身上穿官服,脚上踩着朝靴,头上戴着顶戴花翎。不过都躬身垂手,以示恭敬,并不敢直勾勾盯着官船看。
长安看了片刻就开口和二叔说,“我看到时知州了。”蕲州的知州名时子成,他有一幼子时舒远,与玉安是同年好友。之后长安到青阳书院就读,和玉安一个班级,自然和时舒远也算同班同学。时舒远虽然是蕲州知州府的小公子,脾性却率真热情,他骨子里颇有些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天真浪漫,为人坦荡正义,在同学间人缘很好。
长安也看见时舒远了,他和宋玉安站在一起。既然玉安都来了,那站在玉安右前方阴影里的一对夫妇,不出意外该是宋山掌与其夫人。
长安又如此和二叔一说,徐二郎微颔首,“去看看你婶婶她们收拾好没有,准备下船了。”
“是,二叔,我这就去。”
官船靠岸,挡板下放,不等徐二郎走下去,下边以时子成为首的蕲州一应官员,已经率先行礼。
这些官员中除了时子成,其余都没见过这位总督大人。不过这位可是风雨人物,自带血腥体质。总督大人走到哪儿,杀戮与血腥就紧随到哪儿。前有通州、闵州、江州等例子在,就连允州,虽然总督大人在允州没有大开杀戒,但也杀了不少人。这样一位眼里不揉沙子的,得知他要来蕲州,真是把蕲州的官员们吓得战战兢兢。就唯恐总督大人登岸后,一个不顺心,把他们的宅子也围了。
众人垂手行礼,头都不敢抬一下,众人心惊胆战,尽管知州大人一再说总督大人是“讲理的人”“不会乱开杀戒”“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知州大人大可以不怕总督大人,毕竟人后台大,自己做的也是太平官,根本不贪不抢,他又是以州之长,别人犯了事儿想找他背锅也找不到他身上。反观他们,虽然也没什么大志向,但贪几个小钱,收点贿赂啥的,也是没少干。上边人不查就罢了,若是查,怕是没几个干净的。
虽说“法不责众”,但总督大人“责众”的事儿,干的也着实不少。
正胡思乱想,就听到上边一道威严冷漠的声音,“都起吧。”
天已经晚了,坐了一天船瑾娘和小鱼儿也都疲乏的厉害。徐二郎无心和这些官员说什么。真要教化,之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也因此,他三言两语将众人打发了。
时子成为人随性旷达,他之前和徐二郎接触过几次,也知道这位总督大人是个不爱虚言应酬的,因而只恭敬的说了一句,“后日在府中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这个脸面徐二郎还是要给的,便一口应下,时子成便呵呵笑起来。喊上蕲州的一些官员,又给徐二郎行了礼,便告退了。
只是,时子成走了一、二十步,突然觉得身侧少了什么,往左右看看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