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以一切经略大人之命马首是瞻。”
林延潮笑着道“既制台执意如此,林某也只好勉为其难挑起这个担子来了,来,咱们今晚边喝酒边聊上一夜!”
宋应昌大笑道“能得经略大人相邀,宋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延潮与宋应昌二人入馆,当即有馆中仆役服侍二人更衣,然后摆上饭食。
但见这顿饭食也很有特色,仆役直接在火塘上搁着一铁锅,然后在火塘里生火。
铁锅里放着野菜豆腐粉条之类,小火舔着锅底不过一会功夫,锅里即发出了咕嘟咕嘟的水响声,一掀锅盖顿时香气四溢。
宋应昌见此感慨道“自倭寇入侵一年多以来,朝鲜八道生灵涂炭,多少田地荒芜,朝鲜百姓衣食无处着落,故而馆中能凑出这一顿给咱们,也实在是不易了。”
林延潮面色也有些凝重道“朝鲜不易,咱们大明也不容易啊!我此来经过天津,山东那边。为了筹海防,沿海各省都在募兵,兵饷又从哪里来。山东那边甚至都在闹春荒,可是海防这一块,州县里还是要老百姓掏钱!”
宋应昌点点头道“是啊,以往为书生时,总觉得为何都是文主和武主战?为何满朝文官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到了今日方才明白朝廷不易。之前打缅甸,平宁夏,还有去年前年的大旱早都将国库搬空了。”
“张江陵当政十年,好容易给朝廷积攒了一些家底子!但是十年一过,用得是干干净净,今年朝鲜这一战继续打下去,户部肯定是要亏空的!万一蒙古,女真那边有些不稳,那么……所以内阁,兵部才转而支持了封贡啊。”
林延潮摆了摆手道“诶,我来朝鲜,也并非一定是要封贡的!”
宋应昌摇了摇头道“那还能怎么办,朝廷还能继续往朝鲜这添兵添粮吗?”
林延潮道“这一次海运带来的军粮,足够大军半年之支!”
“难道真的还要打半年?”
林延潮点点头道“半年内,足够咱们办很多事了,不过林某以为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与朝鲜的关系上。”
说到这里,宋应昌抚须不言。
林延潮道“我听朝鲜的官员说,你入朝至今以来不曾见过朝鲜国王一面,甚至连他亲自求见也是不见。”
宋应昌入朝后,朝鲜国主以及不少朝鲜官员求见,但是都在宋应昌这吃了闭门羹。另外宋应昌还有一点被朝鲜君臣诟病,那就是迟迟不肯过江,一直到了平壤之战后这才过江。
但汉城没有拿下后,宋应昌却又立即将行辕搬到义州,此举在朝鲜君臣看来,大有一旦局势不利,宋应昌就立马脚底抹油跑到义洲的打算。
不过这一点上,朝鲜君臣倒是错怪了宋应昌了,让宋应昌更靠近内地的主意是林延潮出的。这让宋应昌以便事事向朝廷请奏,而不是擅作决断,对于一名根基不稳的封建大吏而言,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唯独林延潮没料到的是,宋应昌为何与李如松关系如此之差?
宋应昌道“实不相瞒,确实如此,但是你是明白的,不是我不愿见朝鲜国王,而是怕担上干系。”
“背一个里通朝鲜的之名?”
宋应昌道“是的,你也可以看着宋某在避嫌吧!但是宋某现在也确实为难啊,当初平壤大捷后,朝廷本以为可以一战而克,故而连连催动进兵。但碧蹄馆后,大军缺粮不说,宋某还听闻朝野上有些风言,说宋某受了朝鲜国主多少多少之贿,故而之前力主出兵,而今又要将咱们的家底子都搭上去。”
林延潮道“所以正因你担心言官的弹劾,因此才让李提督退兵四百里的。”
宋应昌道“这是其一啊!你也知道宋某身为经略,但却是人微言轻。在战守之策上,还是要多听本兵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