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继偕送来的‘战地报道’给压了下来。
对于新民报内部有几位翰林对方从哲生出质疑,方从哲明明手中有有利证据却为何不发?
方从哲此举实在有背叛林延潮之嫌,而官场上也有林延潮的门生明里暗里似质问似恳求,询问方从哲的意思。
方从哲却没有明言,最后被逼了急了才道了一句‘局势不明’。
当下就有数人指责方从哲实是‘明哲’,讽他保身之举,其实为了保住他新民报主编之位。更有甚者,林延潮被‘贬’去担任经略,已是朝廷上下让他‘背锅’之举,将来不可能返回京师。所以方从哲面对一个马上要失势的林延潮,也没有要保他的必要。
方从哲知道现在自己被人指责为忘恩负义的处境。
他到时不在意如此,而是拿起了下面翰林的一篇稿子。
原来稿子上写得是李靖当年大破东突厥之事。
那时东突厥颉利可汗因屡败于唐军,所以派执失思力入朝请罪,请求举国归附唐朝,并表示愿意入朝。
当时唐朝已是接受了东突厥的降伏,李世民还派出鸿胪卿唐俭、将军安修仁安抚颉利可汗。
但是李靖却认为东突厥以为唐朝议和,必会放松警惕,于是不经禀告李世民,自己率一万精骑从白道出兵袭击东突厥,一战灭亡了东突厥,并生擒了颉利可汗。
李世民对于李靖之抗命并不介意,反而大加赏赐。
方从哲看了这份稿子,露出了赞许之色,再看了一眼但见上面稿子是由翰林检讨周如砥所书。
周如砥是万历十七年进士,也是林延潮的门生。
方从哲欣然将稿子放在一旁,然后对外道“去请周编辑来一趟。”
不久周如砥抵至,方从哲笑着道“这几日报馆里不少人来找我,唯独你不来,默不作声写了这稿子此乃何意?”
周如砥道“回禀主编,正是稿子上的意思。”
方从哲点点头道“好。你可以回去了。”
周如砥一愕,然后起身走到门前时突然停步道“主编,眼下朝堂上下舆论多不利于经略,晚生写此稿也是想略尽绵薄之力。”
“哦?”方从哲道,“你忘了经略当初创立此报时所言的话吗?一在于求真,二在于不偏不倚。若是我在新民报上为经略说话,岂非有党护之嫌?如此是帮上忙吗?”
周如砥道“主编难道忘了,正是因为有经略在朝主持,新民报才能不偏不倚地发声,难道真为了不偏不倚而失去不偏不倚吗?”
方从哲点点头道“你这话有些道理。”
周如砥道“这几日不少编辑都说主编不作为,然而周某则不这么认为,新民报办报到今日可谓家业不小,主编经营到这个地步上,而不愿意卷入此事可以算是人之常情。但是我们又不是故意偏帮什么,而是就此说出应说出的话而已。若是连发声都不能,又何谈不偏不倚呢?”
方从哲则道“你以为我爱惜羽毛,这才不敢仗义执言吗?其实眼下朝堂上事态不明,越在这时候越不可轻举妄动,动了反而贸然将自己搭上,或者授人以把柄。所以不为而是为了为,但不为也不是丝毫不为。”
周如砺走后,方从哲于房内默默琢磨,现在钟羽正已从吏部都给事中调任,孙承宗为皇长子讲官不可轻易卷入此事,郭正域又远在天津,朝中对此事能说的上话的也唯有自己了。
可是新民报虽在士林间有所声望,但这个头不可以由自己来起,朝堂上必须由足够有分量的大员为林延潮说话,然后自己再随之造势,然后朝堂上自然有人上疏为林延潮说话。
方从哲看向桌上那篇稿子心道,就拿他来投石问路好了。
次日新民报以李靖破东突厥事发文,正好写在文中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