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簪戳破的手心流淌了许多血,她就用那只触目惊心的手将他一点点掰开,他终究不忍再弄伤她,就在她挣脱他的钳制瞬间,仿似他们间的过往也都烟消云散了。
望着浩瀚的天幕她笑的惨淡,她说,不必了,你的爱我从来要不起,别让我再恨你。
这世间最不怕无情之人,最怕情之错付。
她就那样走了,穿过绯色的杏花林海,穿过家仆诧异的眼光,穿过那些高挂的赤红锦缎,同时也将锣鼓鞭炮声抛掷在身后。即便是曾经疼爱她的荀家父母都未能再挽留她,她施施然拜别,得体端庄,只轻轻唤道,伯父、伯母,愫愫今生怕是要辜负二位的厚爱了。话罢她再不留恋的起身,在荀家父母的请求声中决然离去。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以为的结束却并非真正的结束,而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待她回到林府,方踏入庭院甫然入目的便是仰躺在血涡中的侍女,他们身上中了数剑,死相惨不忍睹。她惊恐地捂住嘴,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不明白她才不过出去了些时间家中怎的就变了副模样,有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何事?她一步步颤巍巍的走过流淌着血迹的侍女,越是往前走越是令她心惊,她心中有个恐惧的念头滋然而生,提起裙摆便往前院冲,离的越近越是能听到凄厉的嘶吼声不断传出,以及那剑入皮肉的闷顿声,伴随着猩红一路染红了她的眼。
她的脚步停顿在花厅外,那敞开的庭院中所剩之人已寥寥无几,而背对着她的人身穿一袭黑色长袍,手起刀落,干净利落,恍然再无人是他的对手。花厅外横七竖八倒着家丁奴仆,花厅内不少来不及逃走的宾客也都倒在血泊中,惊恐睁着眼死不瞑目。唯有那满目的赤红倒是招相辉映,为这场隆重的婚礼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阿娘。林愫惊呼出声。此刻她的母亲正被黑衣人抓在手中,他一手持剑,眼看着就要挥下,林愫惊恐万分,深怕他这一剑顷刻就要挥下。显然她的这一声呼喊惊扰到黑衣人,他顿了顿,可也就是停顿了片刻,锋锐的剑尖就刺进了阿娘的身体,那皮开肉绽的声音她今生都不能再忘。
愫愫快走,走啊,别管我们。阿爹焦急的爬起身去关门,可花厅木门太多根本来不及关,爷爷也踉?的从另一侧去关,为的就是保全她这个孙女。
她赤红的眼中最后只能看到阿娘对着她温柔缱绻的笑,那笑仿佛在宽慰她,让她别怕。可她怎么能不怕呢,她的双腿颤抖,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连一点反应都转不过来。她想要逃,就像阿爹对她说的话那样,能保全一个是一个。可那里面都是她的亲人啊,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而什么都不做呢,即便明知什么都做不了,可她至少有陪着他们去死的能力。一直以来她都是林家的公主,他们将她保护起来,给她旁人无法企及的财富和地位,便是幸福也是一直都在努力为她创造的,而她躲在他们的羽翼中竟什么都没为他们做过,就是连他们一心想要她幸福都办不到,这样的她似乎也是很可悲的。
愫愫,你还愣着做什么,只有你活下去我们才能安……
说话间便听到隔着门板的刀光剑影中有血渍扬起染红了窗棂,而阿爹最后一个心字最终未能说完就断了气。
阿娘,阿爹……
林愫悲恸的哭声撕心裂肺般传来,她以为她早已不再有眼泪,却是在见到那样的场景后才知道过往情爱比起亲人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如果可以换,她宁愿他们都能好好的活着,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平凡而简单的享受着他们的宠爱,可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祈求都要剥夺?
她疯了般拍打着门板,乞求黑衣人不要杀她的爷爷,他想要什么她都能为他去做,即便是为奴为婢她都心甘情愿。只求他能放过她最后的这个亲人。显然她的乞求对黑衣人来说是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