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皇上忽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不激烈,但听起来有气无力。
“皇上,自你见到李天翰的尸体后,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怎么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撑不住的。”天厝叹气劝道,起身在一旁端来早早准备好的一碗山珍杂锦热粥放在皇上面前,“稍微吃点吧。”
如今太子已是造反的罪人,必定要剥夺太子名号,天厝地位崇高,毫不犹豫直呼其名。
“朕不饿,没有胃口。”皇上微微推开热粥,食物的香气甚至让他想作呕,怎可能吃得下去。
这些天全靠御医开的滋补的汤药偶尔灌点,皇上才没倒下去。
“皇上这是患了什么病?”杨士奇皱着眉头问。
他只听皇上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不上朝,但没想到已经一个多星期不怎么吃喝了。
“没有找到外疾……”天厝看着杨士奇答道。
杨士奇这种快成精的老家伙顿时就明白意思了,是心病。
他可以理解。
皇上只有两子,最先痛失李建弼已承受很大的打击,后来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李天翰的身上才缓了过来。但李天翰居然在大喜之日直接造反,后来还死于贼人手中,这一下等于给了皇上无法释怀的致命一击。
人生最大的悲哀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皇上惨痛地经历过后两个。而且晚年丧子,最为悲切……他还连续接踵经历两次丧子,这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打击。
“这一切都是臣的错,臣罪该万死!”杨士奇站起身,颤着老躯朝皇上跪拜,“若不是老臣建议皇上要抓紧时间让太子开枝散叶,自荐为太子说媒,就不会有这事!”
“这怎么会是丞相的错!咳咳……快请起!咳咳……”
皇上有心要扶起杨士奇,却手脚发软浑身无力。
天厝见状连忙过来扶起两人,脑门上被吓出一头冷汗,这两人一老一病的,能不能别净给他瞎折腾啊!
“咳咳咳……逆子走上邪途,怎会是丞相的错?他既然铁了心要造反,就算没有丞相提亲没有这大婚,他也会另找机会。人祸,岂能怪天时!”皇上旧事重提泪眼婆娑,相当自责,“反倒犯错的是朕这个父亲,竟然教出这么两个逆子……咳咳……”
“一切也并非皇上的错,分明是敌党潜心划谋,这才诱惑两位皇子走上不归路。”天厝深知皇上心病根源有自责这块,急忙转移话题道,“说来丞相大人晚上着急要见皇上,所为何事?”
“最近,听闻了太子造反被杀的事情后,六勤王都带人来到了南京,说救驾来迟,但可亡羊补牢,要助皇上镇住天下。”杨士奇今晚前来,主要就是报告这事。
他在朝中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崇高,百臣愿服。但这六勤王游离在朝廷编制之外,又属先帝任命封地之师,各个地位独领风骚,还真不会对他杨士奇唯命是从。
六勤王本就是为了保卫皇都才封的地给的王号,皇城出了乱子他们理直气壮而来,他也管不着。
但管不着,也必须管,因为……
“这是……奔着朕后继无人而来的,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欺朕后继无人啊……”皇上苦笑一声,打转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神情更憔悴苍白,嘴唇如白纸一色。
哎呀,怎么转移了话题还是跑到丧子这一茬啊!天厝实在头疼,他一介武夫治不了心病啊!
见皇上明白这其中道道,杨士奇也不用多费口舌了,他丞相号令不了六勤王,只能皇上出马。否则六勤王渐渐变本加厉,开始插手朝廷内政产生纠葛,以后再想赶他们回封地就难办了。
皇上长叹一声,道理他懂,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被六勤王见到他这个模样,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