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对视一眼。
师哥高杰义立刻捂着脑袋“哎呀,哎呀,我头疼,我病还没好呢,师弟你去吧。”
小屁孩吕杰诚不满地嚷嚷道“你怎么一到打钱就头疼,我都打好几回了,我不去。”
高杰义却理直气壮道“我可是个病人,我都被人打破头了,一个多月都没好利索呢,我怎么就不能头疼了,我凭啥不能头疼?”
小屁孩吕杰诚仰着小脑袋,插着腰,怒气冲冲瞪着他师哥“你看你那样儿,哪有半点病人的样子。你被敲在头上还是被敲在脸上,把脸皮都敲厚了?你以前不这样啊。反正我不去。”
高杰义顿了顿,又道“我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一条件。”
吕杰诚问“什么条件。”
高杰义道“明早你刷马桶。”
小屁股愤怒地大叫“凭什么,我都刷一个多月了。”
高杰义一摊手“那也不差这么一天了嘛,答不答应?不答应,你自个儿伺候刘八爷去,大不了我往师父跟前一趟,我头疼又犯了,最后还是得你去,还白白挨一顿数落。”
吕杰诚被高杰义的无赖行径给委屈坏了,最后只能含泪答应。
高杰义见小屁孩答应了,他得逞地坏笑两声,便拿了一个青缎的瓜皮小帽扣在脑袋上,然后拿上一个小笸箩就过去打钱了。
这是旧时作艺说书的一种形式,这年头说书没有直接卖门票的,都是说一段儿之后让茶馆伙计或者自己小徒弟拿着笸箩去向听众打钱,要到多少算多少。
而等到要打钱的时候,说书先生会在这里停顿一下,留出打钱的时间来,这里行话叫做驳口。说书不能随便停下来,不能随便哪里停下来,就让人打钱了,这样没效果。
比如你说今儿天气不错,然后就让人打钱,这观众谁理你啊。所以必须得留一个小扣子,把观众吸引住了,不赶紧给钱没法往下听,这样才行呢。
零打钱这种形式一直到后来新中国才消失,因为后世都是卖门票的,没人下来打钱,所以评书里面的驳口技巧也就消失了。
而打钱这活儿真不好干,为什么呢,听众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遇上好说话的,那还行。遇上难办的,人家拿话挤兑你,或者羞辱你,这就很难堪了,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吕杰诚这小孩儿不想去打钱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今儿座上还有个难弄的主儿。
高杰义过去打钱,也不多话,就是露个微笑。人家愿意给,他就道一声谢,别人不愿意给,他也绝不多停留,更没有多讨要,免得人家面子上下不来。
这年头有钱人不多,但是愿意来听玩艺儿的,都是会花钱的主儿,厚着脸皮进书茶馆的人还真不多。当然了,露天撂地那种围着凑热闹的主顾大多都是不肯花钱的,所以撂地赚钱也被艺人称作是平地抠饼,素手求财。
没多大一会儿,高杰义手上端着小笸箩里就多了不少零零散散的铜板。高杰义是从后往前打的,所以打到前面第二排的时候,就遇到那个难缠的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