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颇有兴味地看着众人的反应,确实很有意思:“如何,江长兮?这圣旨,你是接,还是不接呢?”
皇帝已经很明确地给寒未辞和‘温淑郡主’赐了婚,若江长兮不接,没有温淑郡主,赐婚的圣旨自然也就作废了。可若她接了,方才拒绝赐封郡主的言论就成了她做作虚伪、贪慕虚荣的证据。传扬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答案当然是……
“臣女江长兮谢主隆恩!”俯身叩首,江长兮高声领旨,速度之快,完全没有半点犹豫。
宣明殿内众人哗然,没想到江长兮当真敢接——就说嘛,什么不敢独揽功劳不敢承恩都是骗人的吧,这一手欲拒还迎耍得可真好。
可柳太后并没有因为众人鄙夷不善的目光而脸色好转,反而因为皇帝当众赐婚而更加阴沉,冷冷的视线直射江长兮,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几个窟窿。
柳家席位上的二姑娘更是脸色苍白,垂首欲泣。她身边的三姑娘正揪紧了帕子紧张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视线时不时落在相凉卿的身上,没多大功夫去安慰她。
相比起其他人,皇后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但竟然意外的平静,仿佛早有意料。
江长兮直起身子,脑袋一偏,消失许久的寒未辞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掀开长袍下摆,稳稳跪下,“臣谢主隆恩。”
寒未辞偏头,正好对上没有躲闪的江长兮的视线,在她微微诧异的眼神中,寒未辞勾唇,眸光温柔深情:“臣从历州归京那日,皇上已对此疫有功之臣仑功行赏,亦开启国库拨银赈灾。然臣近日听闻,受白骨疫及横水堤坝决堤影响,江南百姓受灾严重,度日依旧艰难。”
“臣今日蒙受皇恩,得此贤妻,已心满意足,不敢再承皇上另外的封赏。故臣请旨,将日前皇上就历州一役仑功行赏所得黄金、绫罗绸缎等尽数捐赠于江南灾区。”
江长兮毫不留念地追随:“王爷所愿亦是臣女所愿。臣女请旨,愿将皇上所赐黄金绫罗一律捐赠于江南灾区。”
“虽然长兮妹妹是夫唱妇随,但她一介女子都如此慷慨,我也不好太吝啬了啊。”相凉卿摸摸下巴,朝他俩挑了挑眉,起身对皇帝一揖:“皇舅舅,我以为阿辞所言有理。臣亦自愿将历州一役论功行赏所得捐赠于江南灾区。”
从历州回来的有功之臣自然不能只有寒未辞和相凉卿,秦世萧与安早年跟这两人同穿一条裤子,此时自然也是共进退的,齐齐出列请旨道:“臣亦自愿将历州一役论功行赏所得捐赠于江南灾区。”
这四人一口一个历州一役论功行赏所得,那些知道内情的不知道内情的现在都恍然大悟了,原来历州白骨疫那事的有功之臣全都有赏了,不是独独只有江长兮这一份啊,所以她拒不拒都不存在揽功?
皇帝也很郁闷啊,凉凉地扫了这四人一眼,尤其瞪向第一个响应的相凉卿。
相凉卿笑出一口大白牙,老实无害的模样。
知道您是想替四公主出气,但您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啊,为难人家小姑娘好意思吗?
呵,你们四个大小伙子欺负我一个老人家就好意思了吗?
皇帝冷哼一声,这一声还不轻,满殿的人都听见了,文武百官及家眷们顿时大气都不敢喘,心里想着要完。
“来大鸿的路上就听说大鸿今年天灾人祸颇多,朝廷赈灾的银两拨了一次又一次,该不会把国库都给拨空了吧。”
群臣噤言之时,玄朗席位上突然传来轻语,似喃喃自语,又似讽刺与众人听的。
寒未辞冷凝了眸中所有的柔情,视线如寒肃萧瑟的冷箭嗖嗖地射向说话那人,那人却好似没瞧见似的,兀自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盏,低眸浅笑的弧度狠辣阴鸷。
是付星舟。
付星舟仿佛没有看见江长兮的疑惑不解,甚至不曾给她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