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阿兴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国家问罪?”
“夫人说笑了,今关陇四州何人不知这雒阳各军已听命我家公上?”
魏兴接住金乡公主递来的茶碗,对金乡还了一个笑容,随即敛笑肃容“夫人,公上有意请夫人前往江都,向大将军求情,以宽宥谯王殿下。”
“云长公非滥杀之人,老身去与不去,又有什么区别?”
杜氏说着从桌上拿起打磨光滑的铜镜,镜子里的她依旧面容饱满,少女模样的匀称脸型,并无赘肉,或明显的皱纹。下巴以内的颈部,依旧是细腻肌肤,虽不如女儿白皙,但也仿佛三十岁出头的妇人质地。
“夏王怜悯世人,云长公不杀弱小,我儿季豹无忧也。”
杜氏重申一次自己的看法,恋恋不舍轻轻放下铜镜,垂眉摊手去拿银针,金乡公主则欲驱赶魏兴。
魏兴坐在那里不动,端着茶缓缓饮用,思索规劝的措辞“夫人不愿见大将军,若大将军愿见夫人……这又该如何?”
“夫人,据某所知,大将军已是高龄,执宰汉室朝纲日理万机,维系汉、夏和睦可谓劳神费心。大将军早年战阵厮杀暗伤积累……今夫人不肯,明日若肯,悔之晚矣。”
魏兴说着长叹一声“夫人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谯王殿下、公主殿下、濮阳王殿下考虑。元明兄长督掌大军在外,受忌各方。若能得大将军收留,兄长今后可位列公卿。”
秦朗到底是谁的儿子,也只有杜夫人能说清楚。
总之,与秦宜禄唯一关系就是跟着姓秦。
魏平、魏兴通过体貌特征断定秦朗是自家的亲表兄弟……可万一呢?
闻言,杜夫人长叹一声,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难堪的。
这些年人吃人、人杀人的伦理、道德惨剧那么多,自己身上这点故事只是个小场面。也只有重情的武皇帝、云长公肯细细品鉴、在意这些故事。
可又有什么面目去见?
就跟魏兴说的那样,不去见,恐怕自己会后悔终生;自己身不由己飘零一生,本就是落叶一样的人,懊悔、苦恼不得已的事情太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桩。
可云长公何等英雄,怎会坦然?
以云长公体贴人意的心肠,恐怕就是想见自己,也不愿主动来问,可能怕自己为难。
也就云长公肯这样在意自己的颜面……
以夏王的聪慧,或许猜透了云长公的心意,这才顺势安排自己去见云长公。
眼角湿润,杜夫人拿起铜镜又看了看,抬手轻捋耳际下垂着的一缕油亮黑发,一声长叹“唉……也对,我应去见云长公,讲明白先帝与云长公之间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