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陈孚分到的几队士兵轮休,他成为第一批实施教学的教员之一。
旁处不知道,御龙第一师这边,识字课就放在教员们住处旁的空地上。
陈孚带着早早准备好的几张大字朝事先划定的区域走去。
找到八十三号教学区,五十多名士兵早早坐在地上等着。
在士兵面前,是一个木板架子。
当这些士兵们看到面容稚嫩的陈孚时,一个个脸上都浮现出不满的神色。
在他们眼里,他们想不想学习不重要,但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来教他们,分明是侮辱!
一时间士兵们开始鼓噪起来。
陈孚倒是面色不变,步履沉稳地走到木板架前头,伸手拿起挡板上长约两尺的木棍,用力敲在木板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把士兵们的声音压下去,陈孚朗声道:“韩文公有言:‘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你们可能不知道韩文公是谁,我告诉你们,韩文公曾经当过京兆尹兼御史大夫,位在你们殿帅之上!
“韩文公这句话说的是,他是为了学习,为什么要知道老师比他年长还是比他年幼。不论身份贵贱,不论年龄大小,只要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就是他的老师。”
他这是在偷换概念,用当今的官职排序去套前朝的人物。
但这些大头兵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说不管年龄大小都能当他老师!
士兵们震惊了,平静下来后该干啥干啥。
虽然对一个娃娃当老师的抵触心理减弱许多,但并没有认真跟着这个老师学习的想法。
陈孚见此,有些无奈。
他年龄摆在这,没办法。
但看到眼前这些士兵这副模样,他有一种恍然之感。
之前一直觉得禁军虽然是当世强军,可偏偏少了点东西。
如今站在军营之中,站在士卒面前,回想昨日威风霸气的场面,对比眼前有气无力的士兵。
陈孚明白了,这支军队,少的是一种精气神。
一种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一种对自我提升的执着。
有这种精神的人,才有可能创造奇迹;有这种精神的军队,才有可能从绝境中重生。
而他眼前这支队伍,所有的骄傲来源于一次次的胜利,一旦遭遇重大打击,短时间难以重燃斗志。
陈孚明白了,这一次识字教育,其实是对军队的改造,让这些流血拼搏的人知道,他们究竟在为了什么而拼搏。
陈孚转身,默默地将大字展开,夹到木板上捋平。
转回去,五十多名士兵中只有七八个年轻人迷茫地看着木板上的字,其余老兵要么闭着眼睛晒太阳,要么眺望远处,甚至还有交头接耳互相调笑的。
陈孚用木棍指着八个大字,朗声问道:“有人认识吗?”
没人回应。
“有人认识吗?”
五十名士兵都把目光投向那六个字,可依然没人说话。
陈孚稍稍抬了抬下巴:“难道这就是禁军士兵?一个个睁眼瞎不识字?”
那些士兵也不恼,反而笑着喊道:“你这娃娃好没道理,俺要识得,还要你来教算逑!”
陈孚做出恍然的神色:“原来你们都不认得啊,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都认得。”
被说睁眼瞎都没脾气的士兵们听了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顿时不乐意了,一瞬间就有十来个人骂骂咧咧站起来撸袖子。
陈孚见状,没有别的动作,转而收敛神色看着站起来的那些士兵:“很气吗?我来教你们识字,就是为了让你们以后不会因为不识字被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