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宫静龙漏,绮阁宴公侯。珠帘烛焰动,绣柱月光浮。
兴国十年秋七月。
洛阳城内一片肃然。
前几日刚发生一起叛乱。
南城近卫司杜延进阴谋袭击出巡回城的尚书令,虽然事泄伏诛,但是据说内间案从杜延进家里搜出一封信。
不是几十封,也不是几封,只有一封。
这个数字,无疑让这个消息变得更加真实。
所有人都在猜测,是不是杜延进疏忽之下忘了销毁这一封信,这才被内间案发现。
或是心中好奇,或是惴惴不安,无数人在关心同一件事:这封信是谁写的?
“我是看不到了。”
魏仁浦躺在床上,神情恍惚。
他的弟子陈孚,以及留在身边侍奉的幼子魏咸信立在床前,默然垂首。
陈佑坐在一旁,脸色有些沉重,勉强挤出笑容,握着魏仁浦的手宽慰道:“日子还长。”
魏仁浦闻言扯开嘴角:“吾知天命矣。”
说完这句话,他喘息一阵,扭头看向陈孚魏咸信:“小儿辈出去。”
两人没有马上出去,而是扭头看向陈佑,见陈佑摆手示意,他们才快步离开。
啪嗒一声,房门关上。
魏仁浦被陈佑握着的手突然用力反抓住陈佑:“吾家生死,皆在公身!”
陈佑瞅着魏仁浦苍白的脸,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魏仁浦却不管这些,艰难地喘着气试图劝说陈佑:“天子几以公为曹氏,天子一日亲政,吾等皆为乱臣!”
他都说到这种地步,陈佑不得不给出一个正面回应:“天下将乱,民心不在我。”
魏仁浦嘴唇战栗:“若……公退……必……无生路……”
“我明白。”陈佑脸上现出自信的神色,“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旁人施舍的。”
听到这话,魏仁浦明白陈佑不是那等看不清形势的人,当即稍稍放心,松开手强笑道:“仁浦,恭祝将明公……”
最后几个字低不可闻,陈佑拍拍魏仁浦的手,道一声好好养病,便起身离开。
走出病房,陈佑拍拍等在门口的魏咸信肩膀:“好生照料你家大人。”
……
兴国十年,天子赵德昭二十一岁,首相陈佑进为尚书令也有三年。
自天子册立宋氏女为皇后以来,在两府有意无意的安排下,卢、宋两家外戚斗争不断,两府也因皇室内部撕裂而得以继续压制已经成年的皇帝。
问题出在兴国六年。
兴国五年年底爆发的遂昌奴工案因为直接导致一名刺史被罢免、数十位官员遭惩处而传扬天下。
这起案件惊醒了天下豪富,他们突然发现原来不是必须要机器才能做到规模化、流水化生产,同时在研究遂昌案的时候,看到了金钱控制权力的可能性。
可恨的是陈、卢、钟几家大商行打压异己,官营商行更因官方背景肆意压价,导致那些有心报效天子回馈乡里的士绅商贾有心无力。
到兴国六年,各家商贾开始示好两府宰执,也有商贾依附宋氏想要从卢氏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不巧的是,就在这一年,卢璟病故。
卢璟不是宰相,他去世之后,卢家后辈都得守孝,尤其是卢孟达和卢仲彦兄弟,按制需要丁忧二十一个月。
天子和宋氏想打击卢氏外戚,依附于宰执的商贾们想瓜分丰收商行。
天心民意一同使力,卢氏兄弟没能夺情,老老实实丁忧守孝。
其后天子欲提拔宋延渥,陈佑依然能够压制宋氏外戚,但是已经有官员眼红陈氏门下商行,一帮子人想要趁机掀翻首相。
争斗了差不多半年,简弘彦罢相出为刺史,宋延渥被贬出京。
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