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暮鼓敲响,折家父子才被宦官送出皇宫。
折从远登上一直等在宫门外的马车,折德依然步行同宦官交谈。
得知折氏全家入朝,赵元昌便着人选了一出宅子备下。这次折家父子入宫,正好将这宅子赐下,同折德交谈的宦官就是领路的。
赐给折家的宅位于浚仪县,在西景灵宫与汴河大街之间。
天色已晚,一大家子人不可能匆匆忙忙入住新居,交接完房契等物事,折德送了宦官一段路,路上手速极快地塞了一枚银锭过去。
这银锭是折家私自铸造的,外形圆润,表面刻有精美的花纹,专门用来上贡和行贿。
没办法,这年头没有交子会子之类的东西,由于天下纷乱,类似于汇票支票的飞钱也只在小范围内使用,想要随手行贿,就只能直接给金银。
回到官驿,简单吃了些东西,折从远就把儿子和幕僚叫到房间中商讨。
他这幕僚名毋多智,任振武军判官,正儿八经的官员。
放下盛着醪糟的碗,折从远长叹一声“这汴京的醪糟同府谷的比起来,却是淡了些。”
见主家说话,毋多智立刻问道“大帅此次入宫可有收获?”
“还行。”折从远皱起眉头,“只是听官家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想让我回到府谷。”
折德仰头灌下办完醪糟,抹了抹嘴角肃容道“爹,我以为这或许是官家在试探我们。”
“不无可能。”折从远点点头,“守愚怎么看?”
毋多智沉吟一番,食指敲着桌子道“从登基后的行事来看,官家对朝政掌控比较严密,但为人似是宽和,至今尚未有重臣受刑。属下看来,无论官家是何心思,只要大帅表现得能被官家掌控,应该就能有惊无险地渡过此次危机。”
笃,笃,笃,笃
折从远一手端着醪糟碗送到嘴边,一手轻轻敲击桌面,眯着双眼静静思考。
好一会儿,折从远放下碗,看向自己的长子“文宁明日在城中转转,看能不能置办些产业。”
这是要做出一副在开封安家落户的姿态了。
“好!”折德点头应下。
眉州眉山县东渡口,锦官府参军事汪弘洋、陵州兵第二指挥高菘坐在一处草棚下等待汴京来的御医。
汪、高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高菘出身贫寒,凭借着一腔勇武才成为指挥,此时说起话来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汪弘洋从他口中了解到很多陵州军内隐秘事宜。
眼看着日上三竿,下游终于来了一艘挂着锦官府旗帜的客船缓缓靠岸,汪、高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起身迎上前去。
第一个下船的是一个三十许、身穿绿色官袍的男子。
汪弘洋无须思考便知道此人身份,当即拱手道“魏司功一路舟车劳顿,却是辛苦了!”
此人正是魏仁浦!
他最终还是决定跟随陈佑来锦官府,只不过毕竟老母在世,只得留下妻儿照料母亲,自己孤身一人入蜀。
正好太医院的几个御医也要过来,便一路同行。
这次陈佑调魏仁浦入蜀,直接自九品超擢至七品,任正七品下功曹参军事。
虽说自中枢外放,例行是要升官的,但一下子升这么多,还是很少见,由此也可见陈佑对魏仁浦的看重。
看到汪弘洋、高菘两人,魏仁浦也连忙站定行礼“有劳二位久等,诸太医尚在船上,不知接下来如何安顿?”
魏仁浦在枢密院时受杨赏识,同汪弘洋这个杨幕友见过,两人也算是熟人。
汪弘洋向魏仁浦介绍了高菘之后,才道“我已订好了客房,今日便在眉山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发前往仁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