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陈佑改性子了,而是处境不一样。
以前他是光着脚的,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为了保命自然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只要没被发现或者说不会造成大的影响就没问题。
但现在不同了,家小师友都在京城,门生旧部也都指望着自己能往上走更好地庇佑他们,最重要的是多了一个值得奋斗终生的目标。到了这个时候,他行事自然要收敛许多,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就是这个理。
可另外还有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俗话,别人都下手了,他自然不可能生受着。
其实到现在刘河也没查出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不是他不努力,实在是现在比不得遍布天下的公安网络。再加上情报网隐于暗处的属性,如果不是事先就埋了钉子,事发之后即便有了怀疑对象,想找证据也十分困难。
既然没有具体目标,那就只有杀鸡儆猴和打草惊蛇两条路了。
陈佑叹了口气,调整好坐姿,抽出一张信纸研墨下笔。
不好事事都求到老师岳丈头上,陈佑这封信是写给胡承约的。
好歹胡承约现在是肃政大夫,提出派人来查京兆府少尹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能不能查到些东西,陈佑在这里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空手而归。
至于富平的雨金堡张家和这一次的县,陈佑打算直接以京兆府的名义行文吏部罢免县中令丞尉簿,同时诉说两县匪患严重、官匪勾结的情况,要求给这两县安排几个军中校尉过来做县令。
到了这一步,京兆府的事情就变成了高层角力的一个支点。
当然陈佑没有把希望都寄托在中枢上,只要手中握着能横扫京兆府一切牛鬼蛇神的府兵,便是高启没倒,他也不担心。嗯,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被调离京兆。
私信先送了出去,公文则是从司录那边拿来官印盖上之后才从驿传系统送往洛阳。
再之后就是府兵了,黄世俊王彦川两人还没到京兆府,等他们过来要好好说一说府兵的事情,看能不能扩编府兵,清扫府内豪强家丁,比如雨金堡张家养了四百多丁壮那是肯定不允许的。
申初,陈佑准时起身。
似他这般一府主官,正常都是这时候下衙,偶尔事多待到酉时那都是勤政的典范,除了被皇帝庶民夸赞,还会被同僚嫌弃逼视。
毕竟朝廷体恤大家早早结束工作用于交际,你一个人特立独行是突显我们这些人怠政吗?所以,还是和光同尘来得好,何况谁不希望自己的私人时间多一些呢?
至于他下衙之后,府衙散衙之前积攒的公务怎么办,专门事务诸曹能够解决,综合性的公务有他的幕僚批复,那些重要的公务则临时找到陈府去。
也就是有这一套制度,那些做了官的文人墨客才有空闲和心思游山玩水挥毫泼墨。
总之,结束了一天公务的陈佑准备回家换了衣服就去编纂院继续整理文章。
刚走到府衙门口,就见一骑扬尘而来。
是驿使,只是不知道是何处派来的。
陈佑悄悄侧挪一步,随时准备退到门框后面,他身边的护卫也都手握刀把挡在前头。
这是个正常的驿使,没有发生奔马撞击府尹的刺杀大案。
口中呼号,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取下背后竹筒,驿使一气呵成,单手举着竹筒高声道“官家手谕给京兆陈使君!”
这可真是巧啊!
陈佑心思转动,上前一步“我就是京兆府尹陈佑,白二去把信筒拿来。”
说话间,陈佑自腰间拿下随身鱼符递给白二出示。这随身鱼符就是金鱼袋里面装的东西,俗称腰牌。
白二接过竹筒,检查一番后掏出一个黄绫布包,捏了捏没什么硬物,这才递给陈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