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谁也怪不了。
他缓缓抬起眼帘,对十苦镇静道:“救不了。”
十苦不敢置信:“可是——”
“没有可是,所有人立刻撤离!”
一品红以国师身份寒着脸下了死令,顾不得收拾金银细软,趁着塌方还没有影响到前院,带着道士、道童往山下跑。
十苦不肯走。
他与萧弈从小一起长大,岂止是主仆情分,他太明白南宝衣对萧弈而言意味着什么,因此带着天枢心腹,不管不顾地奔赴后院。
可是山巅地势陡峭,原本的后院宛如被一把巨斧从中间削断,竟是整个坠落进了黢黑的山下!
土地还在震动。
十苦红着眼睛跪倒在悬崖边,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他找不到南宝衣,理智之下只得忍痛带着心腹离去。
途径前院时,他细致地注意到了花圃里那株晶莹剔透的纯白植株,他听主子说过,好像是叫解忧,是能给王妃治病的东西。
八尺男儿眼眶一红,连忙用双手刨出那株植物,连土块一起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这才往山下奔逃。
……
白首山塌方,积雪滚滚,铺天盖地从山巅滚落。
一座水晶棺夹杂其中,被雪流携裹着一路滚进雪山脚下的河川,经水流淌过几十里地,就彻底沉没进了水底。
南宝衣的意识仍旧被困在海域里。
她如一尾鱼般在水中游来游去,闲着无聊,于是结结实实地问候了一品红,搜肠刮肚实在想不出骂他的话了,才无聊至极地把玩起衣带首饰。
她摸了摸腕间戴着的念珠。
借着海底一点幽微光影,她瞧见这念珠不是她妆奁里的东西。
摸起来也不够温润,瞧着就是不值钱的物件儿。
自打懂事以后,她就没戴过便宜的首饰,这玩意儿也不知打哪儿来的,竟给她戴在了手腕上,多丑呀,跟她的衣裙也不搭。
她琢磨着,取下念珠把玩。
想着顾崇山和萧随把玩佛珠的模样,她也似模似样地一颗一颗捻过去,谁知捻着捻着,那念珠突然发出微弱光晕。
她怔住。
光晕逐渐盛大,宛如一盏明灯,照亮了黢黑阴冷的海底,像是在引导她走出这片深海。
……
河川之上,一艘渔船正行驶而过。
坐在船舷上唱歌的小渔夫,唱着唱着,突然瞧见水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他吃惊地跳下船舷:“阿翁,你快来看!有东西在发光!”
老船夫带着几个渔夫围拢过来,瞧见水底下当真有东西发光,不禁吃惊不已,都是水性极好的弄潮儿,他们连忙停了渔船下水打捞。
水晶棺里发光的念珠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众人齐心协力,很快把整座水晶棺都打捞上船。
比念珠更叫他们目瞪口呆的,却是棺椁里的少女。
她睫如鸦羽,容色娇美明艳,当真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美人。
小渔夫惶恐:“阿翁,咱们莫不是把龙公主捞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