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够治住你!
“时局动荡,苍生浩劫。”翠萝寒凝眸问,“杜芳霖,你要往哪里去?”
很是动听的声音,但语气却压抑着三分低沉。
骤雨生一定又将他出卖了!
杜芳霖手捻棋子,纹丝不动只做沉稳“……真没想要往哪里去。”
“哦?”
翠萝寒扬袖往棋局对面落座“不是要往琉璃仙境?”凳子太矮,她长长的剑负在肩头险些戳到了地面。此剑宛如琴首,剑身狭长似针,半分晶莹映花人之眼。杜芳霖棋子未落,定定地看着,久久不言。
“手拿来。”
翠萝寒粉袖一挽,半截皓腕如雪。
杜芳霖一言不发,从忍不住紧张摸扇子的动作,改成不情愿地向前伸出手。
“左手!”翠萝寒彻底沉下脸,把脉之余,又将眼前儒者上上下下看了个彻底。
杜芳霖半是纵容半是无奈“吾无事。”
“你引孚言山之地气以春秋砚镇压邪书魔气,本已耗损五成功体,此长彼消,元气难济,却偏要翻搅风云,几次出手,已是血脉难承。”
翠萝寒横眸一眼,“明德一脉修身而至善,心正则或有三分包容,但你却又以春秋成墨,走杀伐之功,那三分包容也化为七分金戈之气,如此反不如佛家道者适合消磨魔气……”
“事有可为,不可谓。”杜芳霖收回手,速藏袖下。
“有不可为,当量力而行。”翠萝寒也收回手,转而看向棋局。
“非是勉强,而是玉不琢不成器。”杜芳霖手指动了动,终于摸到了扇子,“以真气消磨魔气,非是有损,不过是借此助吾全功!”
“揠苗助长,后患无穷,以邪修儒,失却明德之正心。”
翠萝寒轻言淡语,一指点在了棋盘上,“孚辞吾友,潜藏数十年,又有何事令你心急?”学佛家拿魔气来练功,也要看自身条件够不够。从百年前认识你,便不觉你是这般急功近利之人。杜芳霖,你到底在想什么?
在翠萝寒视线之内,眼前儒者形容清隽,风姿雅致而有三分肃然。他的语气听似温雅如风,但目光始终平静如水。从当年至如今,她始终不曾完全看清过。
而在杜芳霖的眼里,翠萝寒看似不疾不徐,行动已然泄露心情,一指头不小心将一枚棋子戳入棋盘,咔嚓一声棋盘裂了也未发现。他有些无奈,还有点包容,知道这位小友终究是在为了他好。
论年龄,春秋砚主存于世上的时间,要远超翠萝寒的想象。
虽然孚言山问世到与万易商堡合作的时间,也不过就是百年来的事情。
“我是有点急。”
杜芳霖道“天下万象,秘密何曾解?知悉越多,越觉己身无力……”这一瞬他眼眸掠过万千影像,有佛门,有道脉,有深藏在沼泽的学海之主,有禅林深处极为庞大的黑影……“等不了。”
杜芳霖手持墨骨折扇,打开扇面桃花一角,“能独善其身,却难兼济天下!若能更强一点,又何需坐视好友孤身涉险,你说是不是?”
当有人执起扇子的时候,多半是仔细思考需要平复心绪的时候。
翠萝寒知晓这个秘密。
她更知道,擅弄唇舌的春秋砚主,其实不喜多言。“孚辞”之名,本是沉默之人。
骤雨生、尘六梦以及尚在江湖中的其他人,或是孚言山居曾经的十位弟子,以及翠萝寒本人,都是杜芳霖愿意交托信任并赋予所用的人。但这个人却时常自觉地劳动自己,总不愿真正避于幕后。
所以,骤雨生知道——
“棋子已落。”
翠萝寒挪开手指,现棋盘裂痕,“你已再左右不能局势。所以我这样说,你冷静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