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更加渺远的琴弦震音,嗡然凌驾于流水之上。
也就在这一刹那,群星隐没,天外一线曙光透云而入。
适应了此地光线之昏暗,一生悬命抬头已见前方高处的岩石之上,已是悄无声息多出一名白衣男子的身影。
白衣男子黑发披肩,垂眸盘膝,膝上置琴,一手按弦,五指轻拨,古琴之音完美的接入了苍古之歌声,润物无声般融入了四周一切。
非是流水接纳了琴声,反倒是古琴之音正勾勒着流水,接纳了风声,再将一切混合。投入聆听琴曲之人脑海中的情景,正似此时天光渐明,天外正被曙光混成一团云气的夜星之芒,湛蓝之色覆盖了夜之黑暗。
一生悬命忽然回神,便发现不知何时,引自己到来的二胡乞者也已入座,正是不远处紧挨着溪水的一处岩石。
乞者已将二胡从背后摘下,抵在腿间,一手持弓,一手按弦,却不动弓弦,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生悬命合起扇子,不觉屏息,心中竟是开始期待。
他也是曾领受过儒门乐理熏陶之人,自然能听出那此时高处弹琴的白衣男子之琴艺并不输于昔日学海乐部执令,且因心系自然,而琴音越发空旷,毫无人间烟火,更像是大道无情。
直到有落叶自四周山崖飘下。第三道妙曼人影由山谷之上翩然而至,旋身之际已是落座在奏琴男子身边,最近较为宽阔的岩石之上。她肩披羽衣,怀中沉沉抱有一具近乎八尺长的琴状乐器,远远看去一弦一柱,其名为“瑟”。
一名同样黑发披肩,以彩绸为裳的鼓瑟女子,将瑟放置在岩石之上,双腿盘膝而坐,从轻纱中探出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就此往弦上一抹,二十三弦齐齐一荡,轻快之音瞬间冲淡了琴之无情,像是在歌颂着那缕破云而来的阳光,像是云边增添的火红色彩,令聆乐者一扫心头之虚无,真正领会到晨光来临时,这一刻山谷苏醒万物之欢欣。
二胡缠绵之乐,便在此时加入。
乞者应和着风,自得其乐,弓弦之下便是晨间吹拂流水落叶的风。同时再度加入的,还有隐在暗处的击缶间奏之音,恰似点睛,再度引入了四周风声落叶流水之声。
不知不觉,聆听者两袖清风,一身宁静,手持之扇垂在膝旁,一生悬命自己都未曾察觉,他不知何时已盘膝坐在附近溪石之上。
琴音就此隐去。
白衣男子似并不擅长乐曲后半部,干脆停手。
反倒是不知何处再度传来竹片击缶之声,清脆而指引着陷入梦幻的人魂。
接着天地皆静,像是只剩下二十三弦叮当灵动。
天光不知何时早已大亮,高高点缀在空中,将灿烂光线肆意撒入山谷溪泉之上,激荡起一层愈发梦幻的七彩!
一弦一柱绕十指,素手编织梦幻,瑟曲覆盖自然,一生悬命毫无察觉地顺着这自然无比的弦音,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
风里还有一缕胡琴萦绕不散,勾出人心最深处最难以放开的念想……
再后来,瑟音停止,山谷之中便只剩下二胡绵绵之乐,勾勒着最后一丝梦幻。
“乐曲成功了吗?”
出现在另一边的人,正是麟阙少傅青貉抱狐生,手持宫扇仔细观察着一生悬命,谨慎出声。
——胡琴之音乍然而止,一时之间,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