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朝华阁。
早春小雪,让金瓦红墙覆上一层白。
如今临近二月,但天依旧寒彻骨。
世安拿着火钳,正往三兽铜炉加添炭。
看着那炭燃的噼啪作响,他叹了一口气。
“御驾不随行,皇上身边那是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么冷的天,也不知有没有受寒。”
沈怀舟执手点茶的动作一顿。
“提她做什么。”
他看向缕缕茶香弥漫的杯盏。
“这个大的人了,难怪不懂照顾自个儿,还要旁人提醒?”
世安把火钳放下,搓了搓冻僵的手,走了过来。
“皇上懂事,自然知道照顾自个儿,听说这大雪的天,还自个儿浆洗衣物,手都冻僵了。”
沈怀舟微微蹙眉。
“她自己洗?不是说河道总督随行?再不济,国粹堂的掌事也会安排个近身伺候的丫鬟。”
世安叹了一口气。
“皇上不喜人近身伺候,旁人哪能劝得住。”
“不像话。”
“是不像话,江州贫瘠,还有匪患,是艰苦之地,皇上身份尊贵,何必在那里受苦?这连夜去了江州,对外说是理政,但说到底,不过是不想惹公子生气,若真犯了大错,都过了半月了,公子消消气吧。”
他又道
“以前,皇上最喜欢给公子写信,离京后,三日一封,如今公子生着气,接连半月都未有一封,六年情分,难道公子真忍这般断了?”
沈怀舟抬头,透着窗棂看向殿外。
雪渐渐大了起来。
狂风肆卷,天寒地冻。
江州府,贫瘠,早年闹饥荒,近年虽温饱,却也不富足。
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他又看向湖面。
那湖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冰层下面不用想,那湖水凉彻骨。
又要批折子,还要照顾自个儿,怕是连使唤倒茶都要亲自动手。
他站起身,走到案台之上,拿起墨条开始研墨。
只是准备下笔的时候,让他动作一顿。
两人关系已是大忌,如何还能说这些惹人误会的话?
倒不如断个干净。
心疼是心疼。
毕竟六年,师徒情分,自小养到大,听她受苦,作为师父,如何能忍。
但
浓墨化在新纸之上。
沈怀舟把纸丢了,重新拿起一张,细细开始嘱咐。
但那笔迹,却不是他惯有的风格。
沈怀舟六艺精湛,模仿字迹那是手到擒来。
苏琉玉承袭他教导。
当年岭南出逃,四封密信调遣暗卫就是临摹沈怀舟的字迹。
把他临摹的天分学了十成十。
更别提苏琉玉征元一战。
沈怀舟临摹她字迹,也是神似。
所以劝还是要劝。
但却不可他出面。
他厚厚的写了三张纸,细算了一下日子。
京城去江州,若是通过朱雀军,最快三日,五日必达。
若是五日后动身,初十也回了。
他叹了口气。
琉玉,受苦了。
但他不知道,苏琉玉洗衣服这件事是凑巧。
凑巧朱雀军正好送折子,瞄了一眼,这消息就传出去了。
她虽在江州,那可一点都没受苦。
就现在,正在院子里和柴小川还有叶浮生几人玩闹。
几人在院子里搬了个桌子,上面放着易容之容,轮番嚷嚷着要易容。
“小川你一边去,浮生兄,先给我画。”
苏琉玉先挤到椅子上,指了指自己的脸。
“浮生兄,把我易容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