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宋元来时的松树趟子，向上过十七座牌楼，到石阶尽处，吴越站到了广场上，眼前豁然开朗。

各类形制的上古建筑鳞次栉比的围住方圆里许一块空场，场中央汉玉雕琢文君立像，高两丈，抬眼平视，一负手，一执书，历风雨而不染尘垢，栩栩如生者。

文君像前，登魁道上来的两股人流汇聚一处，顶礼膜拜，皆有序。

之后，便大不同。

大多数人祈拜之后，眼神灵动少许，或心有安慰，或心生钦羡，恋恋不舍的偷眼打量四顾。

极少数人眼神灵动许多，神采奕奕，顾盼生姿，光明正大的到处瞎瞅。

大多数人接着走左边，沿着广场一边出村下山。

极少数人走右边，忙不迭的从兜里往外掏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各种卡，展示给圣诞村的工作人员看，然后，便被工作人员分指各处，快步走向广场周边那些阴沉暗郁的古建筑中去。

吴越横穿过这些拎着拉杆箱脚步急匆匆的人群，走到广场上一间的不起眼小房子前，房子门口悬着一块不起眼的木牌，上面用不起眼的颜色和笔法写了很不起眼的“圣诞村治安保卫办公室”的不起眼的字样。

推门进去，回手关门，吴越先闻到了一股味道。

这味道里，藏着江南的爽脆清甜，裹着塞北草原的浓郁腥膻，热腾腾，暖洋洋，只是闻上一鼻子，便已把僵在骨缝子里的寅月风雪化散得无影无踪。

吴越进门的时候，一头花白发色的圣诞村治保主任唐明，披着大衣，背手弯腰，正在仔细观察煤球炉子的火候。煤球炉子上架着一只砂锅，砂锅的盖子半掩，里面升起咕嘟咕嘟的大团热气，冲上房顶，散在屋中。

“小吴回来啦，快坐，尝尝我的手艺。”唐明见吴越进屋，微笑着招呼，“栖霞镇来的萝卜，寻常可吃不到。我怕糟蹋了好东西，配得羊肉也不敢马虎，正宗的塞北羊，你坐着，我给你盛一缸子。”

说着，唐明去文件柜里翻出一个搪瓷缸子，拿水涮了涮，转身去煤球炉子那里，盛了大半缸子萝卜炖羊肉端给吴越。

“唐主任，您喊我来就是吃萝卜炖羊肉啊？”吴越拉了把椅子，坐在桌边，搓着手问。

“这年月，没有比吃饭再大的事了，给。”

唐明不知从哪里又找出一支汤匙，冲了水，拿面巾纸仔细擦擦，递给吴越，“怎么样？登魁道有什么情况没？”

“一切正常。”

吴越从搪瓷缸子里捞了块琥珀色的萝卜，也不怕烫，呲牙咧嘴的吃，“这时节还能来圣诞村朝圣的，都该是循规蹈矩的本份人，估计不会有什么惹事的心思，啊，好烫。”

“慢点吃，宋元不是替你班去了么，不急，慢慢吃。”

唐明闲不住，又拿了把炉钩子去掏灰，掏了两下，想起屋里还有人吃饭，便随手把炉钩子戳在一边，“咱们还是要提高警惕呀，这样的天气，这么多人，挤挤挨挨的半天挪不出两步去，心里的火气想必也是大的。人一烦躁，踩个脚，撞下头，难免会压不住火气抱怨，别说骂街了，打起来都是理所当然的。拳头轮开不长眼，不是有恁么句话么，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拳头一抡，砸着谁也是说不准的，打不还手的人太少，架秧子起哄的人不要太多，之后很可能就会迅速扩大态势。地势又很复杂，参与人员又不专业，手上又没准，脚下又没根，打空了拳还是打倒了人，保不齐就会发生踩踏事件，那样事情就严重了，所以……”

“主任说的是，我们值班的时候一定擦亮眼睛，做好事故预案，坚决杜绝此类事件发生！”吴越再不表决心，羊肉吃的都不香了。

“嗯，我对你们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还是很放心的，我这也是警钟长鸣，与诸君共勉……还有，做好治保工作的同时，也要注意自身安全。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