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个年,千户大人居然很少见闭关修道了。这个情况倒是让人亦喜亦忧的。
正月初十,靖海营的一支舰队自越郡平湖走海路北返,抵达栖霞镇码头,白展旗公私两便回家过了年节,这时候也随船回返了。
移船换马,白展旗没顾得上舟车劳顿,径直赶来半山原。
自家的堂姐姐已经随姐夫大人至半山上院居住,除了带好问安,家里来的年货土产自然也要送到这边来。
来时正遇见韩三,姐夫和小舅子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就越郡目前的政治经济军事农业等方面的问题交换了意见,并达成共识。
翌日,崇启二十五年正月十一。
昨日暮时,吴郡江都遭方衲破城,吴王朱崇真以身殉城,吴王世子及郡主皆不知所踪。
放下密报,韩三展开道标地图,两个小小光点已到了江都府域外,向北蹒跚而行。
何苦非要死呢,活着不好吗。
韩三摇摇头,替朱晓棠她爹伤了一会儿心。
再翌日,崇启二十五年正月十二。
崇启帝战略转进河西计划失败,于河东郡西遭东夷追骑尾击,禁军溃散,随行文武死俘大半,乱军之中,崇启帝生死未明,下落成疑。
此战是由某千户大人于道标地图上冷眼旁观的,山河封锁,相关邸报怕是十几二十天都传不来半山原。
喊钱多多进来,让他把这个消息按密级通报下去。
又翌日,崇启二十五年正月十三。
某千户大人在半山圆修道院主持并召开了半山及栖霞两地主要官员参加的新年茶话会。
在会议上,与会代表认真听取了某千户大人关于吴郡东北地区机遇与挑战并存,困难和危机永远也打不垮勤劳勇敢的半山人的工作报告,并对报告的内容进行了细致深入的研究和讨论。
原北织造黑衣纵栖霞军参谋本部参谋将军李大就某千户大人的工作报告首先提出观点,“崇启帝失国祚,生死不明,大秦名存实亡。我等不问何去何从,总要有一个站的住的名号才行啊。”
“失君失地,该为臣当如何?自是匡扶君亲,以求复国。”栖霞县丞李志明自问自答,愁容不展,“江都覆灭,上无统属,半山栖霞两县之地,虽有心却无力,当联络四方,谋定后动。”
武文定不作声,眼光垂下,只看着面前桌案上的茶杯。
白展旗微微皱眉,看一眼正襟危坐的千户大人,又瞄了瞄李志明,再看一眼自家的堂姐夫。
窝在椅子里的小六子半眯的眼睛里有光芒一闪,身体忽的离开椅背,微微俯前,披在肩上的大氅缓缓滑落,颇有森寒之意。
几人神态各异,心思却都是一般。
君失其国,自是天命气数已尽,理当天下共逐之。谋定后动是老成之法,非要再找个皇脉伺候着又是什么意思?眼下这两县甚或三县的地盘可是上座那位带着弟兄们一手一脚扑腾出来的,转头你老李一句话就打包裹送人了?
一时无言,韩三左右看看,把两肘搭在桌边,招呼下首安坐的崔咏云,“咏云,你说说。”
“不论生死,崇启帝已经不重要了。秦失其鼎,天下共逐之,草莽而起自是无所顾忌,前朝旧臣则要多遮一层铺盖,名声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抵大用处的。抬举一个落魄王孙,举一面报复国仇的旗号,大义所在,声名自然而然的有了……李大人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崔咏云轻咳一声,慢慢悠悠的说道,“想来,日后各处这样的事情常见,十个八个前朝后裔血脉都不多,天下士民只管攻讦其伪,怎么也非议不到咱们做臣下的头上。”
“就是拉虎皮做大氅呗,抵挡风寒,这个意思不错。等到天时热烈,脱掉也就是了。”小六子缓缓靠回椅背,觉得小崔的话说的比老李中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