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恩怨,是非纠葛,自法旨降下那一刻起,皆成云烟。”
他顿了顿,目光如平湖,却映照出万千气象。
“朕不予追究。”
四个字,让左侧文官队列中,至少有一半人紧绷的肩背,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
但紧接着,白夜天接下来的话,又让所有人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自今日起,唯有一事——”
他的声音陡然转沉,如同北冥深处的寒潮涌动。
“朕将强狄荒,聚国运,开万世太平!”
“强狄荒”三字出口的刹那。
右侧武将队列中,那股凝滞的煞气仿佛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猛地一炽!
数道灼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白夜天身上。
开万世太平?好大的口气!
狄荒立国千年,与大周征战不休,与冰原蛮兽厮杀不止,与酷烈天地相争从未停歇。
“太平”二字,何其奢侈?
又何其……诱人?
白夜天似乎没有感受到武将队列的波动。
他的目光,落向了文官首列那位紫袍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气度沉凝如山岳。
即便在这般局面下,依旧垂手而立,眼帘微阖,仿佛神游物外。
但他周身隐隐流转的天冲境巅峰气息。
以及那身象征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紫金蟒袍,无不昭示着他的身份。
旧帝叔父,两朝元老,宰相拓跋弘。
“拓跋丞相。”
白夜天开口。
老者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缓缓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看似浑浊、深处却藏着历经三朝风云沉淀下的睿智与沧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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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列,走到御路中央。
对着白夜天,躬身,长揖。
动作一丝不苟,标准得如同礼制教材。
“老臣在。”
声音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如同他此刻的面容,古井无波。
殿中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新帝登基后,对旧朝核心人物的第一次“处置”。
是杀是留,是贬是用,将直接定下新朝对待旧人的基调。
白夜天看着这位老臣,目光在他那身象征极致尊荣的紫金蟒袍上停留了一瞬。
“朕初登大宝,百事待兴,国政千头万绪,尤需老成持重之臣襄赞。”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旧制承袭多年,自有其可取之处。”
“然时移世易,欲成非常之功,需行非常之法,立非常之制。”
“破旧立新之际,最忌朝局动荡,人心惶惶。”
拓跋弘垂首静听,心中已然转过万千念头,等待那句决定命运的“但是”。
然而,白夜天话锋却并未转向贬斥。
“即日起,擢升你为太师,晋弘远王。”
“总领修订典章、厘定新政、安抚旧部、稳定朝局之责。”
白夜天微微前倾身躯,目光如炬,照在拓跋弘低垂的发冠上。
“拓跋太师,你可能为朕,担此重任?”
“……”
死寂。
不仅拓跋弘愣住了。
满朝文武,包括那些最沉得住气的武勋大佬。
也纷纷侧目,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太师!
弘远王!
这非但不是清算,反而是托以国政!
拓跋弘猛地抬起头。
第一次真正地、毫无遮掩地对上了新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