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偏殿的御书房里,烛火燃得正旺,明晃晃的烛光照着满案堆积的奏章,墨香混着淡淡的龙涎香,在暖融融的空气里弥漫。
元丰帝身着红色常服,腰间系着玉带,正埋首在一叠奏章后批阅。
他握着朱笔的手骨节分明,指腹因常年握笔泛着薄茧,笔尖划过麻纸,发出沙沙的轻响。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铜漏里的水滴声,一声声敲在人心上,带着几分压抑的沉闷。
不远处,丹陛之下,立着个身着紫色内侍服的中年男子。
他面白无须,眉眼细长,颔下蓄着一缕山羊须,正是内宫总管、东厂都知刘瑾。
他垂着手,背脊挺得笔直,目光低垂,落在御案的雕花边缘,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御座上的天子。
不知过了多久,元丰帝搁下朱笔,指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眼看向刘瑾,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刘瑾,听说正旦宴会案,有线索了?”
刘瑾闻言,上前一步,躬身拱手,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天子听清,却又带着几分内侍特有的恭顺。
“回禀陛下,东厂密探方才传回急报——包永年和宋淮,已经查到宴会案的关键线索了!”
元丰帝眉峰微挑,身子微微前倾。
“哦?细细说来。”
“是。”
刘瑾应了一声,语速不急不缓,条理分明。
“正旦宴上出事的宫女惜春,死前藏了一本日录,偷偷转交给了与她相好的内官许松。”
那许松前几日在宫内投井自尽,尸骨刚捞上来没几日,他京中的全家上下,竟一夜之间被人屠戮殆尽,满门抄斩,无一生还!
御书房的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元丰帝脸上的疲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
他没说话,只是端起案上的青瓷茶盏,指尖摩挲着杯壁上的缠枝莲纹。
刘瑾顿了顿,继续道。
“许家如今只剩一个侄女,名唤许芹儿。”
那丫头当时躲在柴房的草垛里,亲眼瞧见了家人被杀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前些日子,是顾国公夫人心善,将她接回澄园养着。
谁料今日澄园里走水,那丫头失足落了水,被救上来后,竟是意外恢复了言语能力!
“哦?”
元丰帝呷了一口茶,眸色沉沉。
“她都说了些什么?”
“许芹儿说,许松自尽前一日,曾瞒着旁人,去了一趟逢池钓鱼。”
刘瑾话音刚落,就见元丰帝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包永年和宋淮得了这话,当即带着锦衣卫,往逢池寻证据去了。”
元丰帝冷笑一声,那笑声极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在寂静的御书房里回荡。
“如今恐怕去逢池的,不止他们一帮吧?”
说说,都有哪些人,耐不住性子了?
刘瑾垂着头,声音愈发恭谨。
“回陛下,禹王府、康王府,还有……宫里那位,都已经派人往逢池去了。”
“宫里那位……”
元丰帝低声重复了一遍,眼底的寒意更浓。
他将茶盏重重搁在御案上,砰的一声,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
“好一个逢池!”
好一场热闹!
汴京城里举足轻重的几位,为了一本宫女的日录,竟是全都动了手!
话音未落,他猛地扬手,将案上的青瓷茶盏狠狠扫落在地!
“哐当——”
茶盏碎裂的脆响在殿内炸开,滚烫的茶水溅在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