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保卫科的人早就对李建军没什么好感了。以前他当副厂长时,拉帮结派,把自己的小舅子、远房侄子都塞进保卫科,那些人拿着工资不干事,整天在厂里闲逛,还仗着他的势欺负普通工人,搞得保卫科乌烟瘴气。这次李建军出事,那些跟着他混的亲信全被抓了进去,剩下的人早就盼着他彻底垮台,好清净清净。如今顾南发了话,他们自然乐得卖力气,把这道“禁令”执行到底。

李建军看着这阵仗,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在轧钢厂是彻底没立足之地了,连门口的保卫都用看垃圾的眼神瞅他。他咬了咬牙,强撑着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对顾南撂下句狠话:“行,顾副厂长,你等着!咱们走着瞧!”

顾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厂里走。锃亮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稳的“笃笃”声,背影挺拔得像车间里那台老掉牙却依旧结实的机床,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建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厂房门口,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封沾了灰的通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冻得他浑身发僵。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栽得彻彻底底,再没翻身的可能了。风从厂门口灌进来,吹得他单薄的衬衫贴在身上,像裹了层冰。

李建军被保卫科的人“请”出轧钢厂大门时,脸涨得像块烧红的烙铁,心里的火气“噌”地直冲天灵盖,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南那小子竟然这么不给面子,一句通融的话都没有,就敢把他往外赶;更让他憋屈的是,那些平日里见了他就点头哈腰、一口一个“李副厂长”的保卫科干事,今天也敢对他横眉冷对,推推搡搡的,有个矮胖子甚至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嘴里还嘟囔着“让开让开”。

“等着!”他站在厂门外,望着那扇冰冷的大铁门,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等老子什么时候翻身回来,第一个就收拾你们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一个个给我等着穿小鞋!”

可眼下说什么都没用,狠话只能在心里打转。他灰溜溜地站在路边,看着铁门缓缓关上,把他和曾经的“副厂长”身份彻底隔开,只觉得胸口像被塞进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闷又沉。原本以为这次顶多是写份检讨、降个职,没承想厂里的惩罚竟这么重,连厂区的门都不让进了——他办公室里还有件刚买的进口羊毛大衣没拿呢!思来想去,这时候能帮他的,怕是只有岳父那张老脸了。不然这口气咽不下去不说,没了工作,往后一家人的日子也没法过。

一路憋着气往家走,脚下的石子被他踢得老远。刚推开自家院门,一股浓郁的肉香就顺着风飘了过来,勾得他肚子“咕咕”叫——从昨天被带走,他就没正经吃过东西。张雪系着条蓝布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红烧肉,油光锃亮的,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见他回来,她脸上立刻堆起笑,快步迎了上来,手里的盘子都差点晃悠出去:“建军,你可回来了!在里面没受罪吧?我听爸说你出来了,赶紧杀了只老母鸡,还给你炖了红烧肉,快补补身子。”

李建军一肚子的火气,像团随时要爆炸的炸药,可瞧见张雪这副关切的样子,那火愣是没处发。他清楚,这次能从里面出来,全靠张雪哭着去求她爸,不然自己还得在那冷冰冰的审讯室里蹲着。他松了松紧攥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声音闷闷的:“没事,我还好,没受什么罪。”

张雪把他拉到堂屋的八仙桌旁坐下,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笑眯眯地往他碗里夹了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我找我爸了,他一听你出事,当下就给厂里打了电话,说这事包在他身上,准保能给你办妥当。你看,这才多大功夫,就把你接出来了,我爸办事就是靠谱,有他在,天塌不下来。”

李建军扒了口饭,嚼着嘴里的红烧肉,却没尝出半点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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