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率军从这条街上过的,那时的开国之臣多是寒门出身,镇国公目不识丁却骁勇无匹,定国公村野出身却怀治世之才,可六百年后的今日,当年的寒门之士成了大姓豪族,子孙不识民间疾苦,只管结党营私。圣上正是看重寒门子弟识得民间疾苦,才恩准下寒士论政。可寒门子弟多矣,谁敢断言尔等日后必是清官?谁又敢断言尔等为官后不会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如同当今士族权贵一般?如若世事难料,人心难防,圣上又该如何防着尔等?”
嘶!
这……
“下必有忧国忧民之士,也必有贪赃枉法之辈,若未犯王法而防之,岂不是叫下忠正之士背上莫须有之罪?”
这话漫不经心的,却比掌掴更叫人脸疼,青衫学子脸色通红,哑口难辩。
“若圣上乃守旧之人,尔等岂能在此畅论朝政?下人只道皇后专宠,却无人猜得出圣意。帝后情深,圣上是最不愿皇后提点下刑狱之人。皇后名满下,却终是女子之身,她若问政,必遭御史弹劾!皇后曾言‘凡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盖死生出入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括,于是乎决。’偏偏我朝仵作因是贱役无人愿为,衙门里仍沿用屠户验尸的旧律,发了案子,公差莫不离得远远的,以致无头公案、冤假错案堆积成山!冤案于百姓眼中等同于朝廷昏庸,于无辜受冤之人眼中更重于圣上的江山,故而于兴国之道上,刑狱改革与取仕改革同重。可刑狱之事,非专才不能为之,纵观下,眼下能担狱改之重任者非当今皇后莫属。尔等以为圣上是昏了头才恩准皇后干政的?这等操劳为民却要被御史弹劾、被下守旧之士口诛笔伐的事,圣上怎舍得皇后为之?可刑狱改革惠及万民,圣上不能不顾百姓,皇后亦有下无冤之愿,帝后明知会惹非议而决意为之。帝后有此决意,尔等却还在诸如年号、徽号、选妃等于民无利的事上纠缠不休,当真无愧?”
茶楼里鸦雀无声,学子们屏息垂首,面红耳赤,心生愧意,却面色激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儿算是见识了,底下竟真有这样的人,叫人听他一言,醍醐灌顶!
这人虽身穿华袍,却无纨绔之气,他究竟是何身份?怎知皇后之言,又怎能将圣意猜透至此?
“子内无专宠,外无近习,当真便可昌国?君臣一心,思政为民,方可昌国。”步惜欢端起茶来品了一口,皱了皱眉。
二听傻了眼,忘了沏热水来,眼见着头道茶已凉,步惜欢蹙了蹙眉便放下了,二惊得心头一跳,想换茶水却慑于步惜欢矜贵的气度而不敢搭手。
步惜欢扫了眼满堂学子,闲谈般地道“眼下正值雨季,江南多涝,防汛防疫形势严峻。尔等出身寒门,应解农桑水利之事,献策为民,方是报国,而非把此议政的良机耗在于民无利的事上。朝廷不缺谏臣,缺的是实干的人才。”
步惜欢起身离席,提点罢了,他便不愿再多言了。
这条街上的铺子多是老字号,福记包子铺离茶楼只隔了半条街,暮青在铺子门前闻着熟悉的香气,有些晃神儿。
当年,爹常带福记的包子回家热给她吃。
当年,她骗步惜欢想吃包子,然后便踏上了从军西北的路。
如今,她回到故土,怎么也没想到下会变成这般模样。
元修、姚惠青、石大海、呼延查烈……
二见暮青独自立在铺子门口,锦衣华袍,气度清卓,虽貌不惊人,却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故而陪着几分心,不敢出声打扰。
暮青回过神来,道“来半笼素包,半笼肉包。”
二没见过士族公子上街自个儿买吃食,身边连个厮都不带的,愣了一阵儿才堆着笑问“公子是在里头儿用,还是带回府中?”
“带回府。”
“那公子稍候,请里头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