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本该是个喜气洋洋的团圆夜,怎料这风波骤然就出现,掀得猝不及防又如此汹涌,可不是将众人的神识都冲击得精疲力竭脆弱不堪。
若再不趁着楚子凯开口说的这句话就此散了,那些胆子被训得豌豆般小的奴才们,继续绷着快崩溃的神经,提心吊胆熬这漫漫长夜,当真是不被累死,也要被吓死了。
此时楚子凯做出暂且偃旗息鼓将事情放于明天再查的决定,确实是为了想维护虞昭周全,可从另一方面看,何尝又不是给了众人一个缓一口气的机会。
自今日事发开始,众宫人大气不敢出的,担惊受怕吊着脑袋,在这寒夜里跪了这好些时候,膝盖麻木得无知无觉,精神也煎熬得几近绝望,终于在快憋死的前一刻,楚子凯发了慈悲让散了。
好似在绝境中求来了一个求生的空子,一个个心有余悸松了气后,冷汗都顾不得擦,生怕再出点变故,会错失了逃脱无妄之灾的大好机会,立刻感恩戴德的齐齐俯首。“奴才恭送陛下……”
所有人都盼着暂且能偷得一刻安宁,唯独大半夜冒着寒风前来的刘昭容不这样想,她好似精力充沛一点儿也不觉累不觉困,唯恐今日事情闹不起来般,眼见楚子凯抬脚欲走,低头酝酿几分情绪,柔弱了脸上神情,几步上前跪着,直直拦住了他的去路,盈盈拜倒行了个大礼,大公无私为凌妃请求道:
“陛下,凌妃妹妹今日小产体虚,加之又受了惊,臣妾想着,她定然会伤心害怕得很,陛下今晚若能留宿在镜花楼陪在她身旁,定会让她心里感受些安慰,如此身子也会好的快些。”
此言一出,楚子凯冷眼瞧她一眼还未做出反应呢,虞昭心中那点敏感心思不忍被触了神经,率先乱了线饶了结,只见她呼吸先不自主的一阵停滞,脚下刚抬起的步子也乱了,踉跄一下。
慌乱中,虞昭连忙扶着楚子凯迅速伸过来的手臂,才勉强站住了。见此,刘昭容嘴角忍不住暗勾一瞬,又连忙收了讽笑恢复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皱眉看向她,语气带了分怯意,弱弱劝道:
“懿妃妹妹,嫔妾斗胆与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往日里你爱耍性子,要日日留着陛下陪你也就罢了,今日凌妃妹妹经历失子之悲痛,咱们同为姐妹,你万不可不分时候捻酸吃醋,任性得如此过分,应当试着体谅……”
“你告诉朕,何为体谅?”
三宫六院中这一大起子闲人,何人有着何性子,爱耍和心机,楚子凯是个心大心直的男子,他确实没能来得及腾出精力去了解那些他登基过后新抬进宫里来的妃子们是何样的人,但对刘昭容张淑容这几个打了好几年周旋的女人,还是有把握拿得住几分底细的。
就凭当年东宫中发生的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楚子凯早就将刘昭容伪装在皮面下的那颗心看得明明白白,尤其对眼下她这番虚伪之态看不过眼,今日本就窝了一心火,此时她还来眼前显眼,更觉看不惯,再绷不住平日的好脾气,打断她的话后,冷声质问道:
“凌妃小产虚弱,你不让她安心歇息,却要朕带着一众人留在她殿中安寝,不顾及朕会夜里叫茶吵她安歇,晨起早朝扰她清梦,且告诉朕,哪一出看得出你劝朕留下是体谅她?”
“你方才言语中似乎有不满懿妃常伴朕身侧之意,为凌妃提出此要求,你无非就是想告诉朕,你比懿妃识大体?你比懿妃贤良淑德?然而就不曾想过,要侍奉朕的衣食起居,是需费多少心思与精力?”
“或是因你眼里只单单看得见朕留下,能给予你们多大的风光荣宠,有这些皮面加身就够了,其余的事,就算再繁琐,压根可有可无不必放在心上?”
“如此说来,你方才提出让朕留下一言,到底是因你心存不善不愿体谅凌妃,还是因为你看朕的眼光,从来都如看一座能予你荣华富贵的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