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虞昭第一天入住这朝晖宫以来,也算是历经了千百事端,也从来不曾见过这里像今晚这般鸡飞狗跳过。一大群别宫的宫人们不由分说闯进来不说,还打着灯笼到处斩花踩草寻他家主儿,园中精心培育了多年的盆栽绿植,只一会儿就都被破坏了个彻底。
御前侍卫们常年封存的宝剑好容易半出了一次鞘,却不是运用浑身精绝武艺斩刺客,而是躬着身子姿态如猫抓鼠似的匍匐着搜寻,即便如此,几十不留余力地搜罗,还是找不到孙芳仪那一小小女子。
何处都寻遍了,连碗莲缸子都推翻来看了,就差没把院子翻过来,还是搜寻未果,等待的众人的情绪逐渐焦躁,又想起从孙芳仪宫里搜出的那一堆巫蛊娃娃,更觉现下的气氛有点毛骨悚然。
园中树上还零零星星挂着几片叶子,风一吹过,树枝随风七摇八摆,印在地上的影子如同妖魔在张牙舞爪一般,映入眼帘不由让人心中一跳,一时间殿里殿外都是人心惶惶。
风往廊边灌进来,虞昭楚子凯所站的地方正好成了个风口子,扑面而来的寒意逼得虞昭不自主往里畏缩了一下,背后殿里头传出的温暖也无力与之对抗,连忙紧了紧衣裳,紧紧依偎在楚子凯身旁。
已是冷的控制不住在瑟瑟发抖,虞昭却没有一丝想进去的意思,心甘情愿同楚子凯一起受着这冷风的肆虐。可是楚子凯心疼她,轻声道:“你乖乖进去坐着,等我好吗?”
虞昭想都不想一下,果断摇头拒绝。
二人手心的温度一年四季都冰火两样,楚子凯一如既往将虞昭凉如冰的小手包住温暖着,还是害怕她体弱受不住寒风,又低声与她商议道:
“进去吧,我不会有事,只是担心今晚若抓不到这人,朝晖宫可就麻烦了,就算我会一直陪着你,也不想让你待在一点不安心之中。”
“除非陛下跟我一起进去,”虞昭摇摇头再次拒绝,固执地与楚子凯靠近了些,小声回答道:“我在宫里树敌太多,危险何处都有,不安心的地方多了去了,陛下武艺高强,只有你能护得住,一定要在你身边才能安心。”
“武艺高强?”
苦中作乐,往往是不容易实现的,但往往楚子凯内心无比烦扰之时,驱散他心中忧愁的,往往只是虞昭无意间的一句话。此时听见虞昭对他做出了一新评价,愁容瞬间消散了大半。开玩笑道:
“原来你时常变了傲娇性子愿意主动粘着我时,竟就是把朕当做了你的护卫,太不像话了……”
“不是护卫,”一番想相陪的好意被她曲解,虞昭连忙语气弱弱否认,思虑过后,又将声音放轻了些:
“我不知该如何说,陛下于我,就像如瓢泼大雨中的伞一般,这宫中的人与事,都如那雨,我本不喜,但有你这把伞说过愿意替我遮风挡雨,我便放心将一辈子赌过来了,所以你说不愿放我在一点不安心之中,前提是你也得安好,我也不想让你出一点事,也不想……”
话语戛然而止,肉麻表达情意之言,虞昭这极易害羞的性子,大抵是天生都难说得出口,但这些话是确确实实又是发自她内心肺腑。
如今嘴上话断了,虞昭再不好意思接着说,好在楚子凯已经在只言片语中将意思领悟了完全,替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出了口:
“所以这宫里一直有人在,一直会有事发生,就像风雨不歇,你不喜这雨,便要一辈子站在我这把伞下,一辈子都同我在一起,一辈子都不想离开我是吗?”
虽是俗套的情爱话,但楚子凯这话当真是把虞昭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放于往常,她定然羞于承认,可今日却不知怎的,虞昭破天荒的,红着脸微微点头承认了:
“看来陛下是明白了的,那就不要说话了,也不必赶我回去坐着,我愿意陪你一起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