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世几十载,卓姚如今老成了宫中最有资历的女官,但那一双慧眼却是不曾腐朽,还越老越凌厉,从举止气质中,一眼便能将人真实的性子猜出个八九来,此时打量过了莲叶,心中也有了个准信儿,点头赞道:
“这丫头生得灵巧的很,礼数却周全,奴婢时常说,娘娘近身的两个丫头虽都不错,但藕花姑娘过于活跃了些,茉香姑娘又过于拘谨了些,莲叶姑娘却两样适中,是个难得的好人啊。且再看行为仪态,比那花丫头强了不知多少倍,不像是官邸里出来的侍女,竟颇有些皇宫女官的风范呢。”
地皮还没踩熟,意外间就得了卓姚给的这一通极高赞赏,莲叶把持住谦逊不现自满之意,中规中矩对着卓姚行了个揖礼,嘴上连道不敢当,虞昭看她一身的礼数完美得过了头,心下觉得有点奇怪,询问道:
“我记得,家中不曾要求侍女们以楚礼问候请安,你是前日才跟祖母提思念藕花想见她,我昨日才派她回去接的你来,可看你行礼的仪态,当真规范,我可不敢信是藕花那半吊子教你的,看来你聪慧过人,只需看一看就会了。”
接连被夸赞,莲叶微微一愣,似有些受宠若惊不好意思,摆手给虞昭解释道:
“娘娘谬赞,奴婢哪里会有那样大的本事,本是有一次,随夫人去西都王宫觐见王后,恰逢两国共荣之谋才开始实行,许多官员要携家眷前往叶城与大楚的官员交涉事宜,王后见奴婢是大楚人,便命奴婢教授诸位命妇说中原话,奴婢也顺带着跟着她们一同习了楚礼。”
“哦,原是如此,”
听明了缘由,虞昭点点头,也不做多想,转头又同卓姚开起玩笑来。
“这下可好,莲叶这丫头早就见过世面,入宫前自已经将规矩学好了,看来姑姑真的可以偷闲了,她来了不必你调教不说,以后还可替你管束人,你这些日子花费在藕花身上的心,尽数都从她身上赚回来了。”
“可不是,”
卓姚脸上笑开了花,也不客气,即刻甩手回复:
“有个得力的人能来帮着挑了大任,奴婢当然愿意,此后,索性就放手不管了,跟着娘娘逗逗鸟儿打理打理花草,也算是今生有幸,能享几天晚福。”
闻言,虞昭上前两步,拉住莲叶的手,顺着话接着笑道:
“可听见了,姑姑的晚福,以后要拜托你为她谋取了。”
“娘娘,我……”
想从前莲叶与虞昭接触相处时,虞昭的性子还闷闷不大爱笑,如今见她变得这般开朗爱寻趣儿,莲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生硬答道:
“既然已经决定今后要跟着娘娘,那奴婢听娘娘的安排,您让我怎样做,我便照着做就是。”
“好了,不与你说笑了,”
察觉出了莲叶还有些怯生,虞昭适时收了玩笑免得会让她更紧张,挥手招过来一个宫人,吩咐其接下了她手上的东西去安置,又遣了卓姚下去歇着,单独带了莲叶转身,边走边安慰道:
“你从来行事小心,在宫里面当差,这样的性子是最好的,不过也不必太害怕,宫里看起来是庄严了些,其实不过就是房子比别处大了点,在我身边的人,都是好相处的,今日你才来,姑姑不会忙着给你安排差事,你就跟在我身边,与我谈谈天吧。”
“是,莲叶明白,”
总算没生人在场了,在虞昭的安慰下,莲叶将谨慎放松了些,听令上前紧跟着她,扶着她复走至花丛边,看见里面稀稀疏疏的格桑花苗,开始主动谈话。
“我方才随人去领衣裳用物,见一路都是百花齐放的盛景,看得眼睛都花了,唯不见有格桑花,小姐却在这特地精心育了一丛,可见这些日子来,小姐的喜好不曾变过,不爱那花团锦簇,独爱独枝摇曳的格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