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跑步的王三秋能看见那些宽叶的芦杆在嗖嗖的往上窜。
三月底一过,王家的漂汤又忙了一个大集,就食客大减。
对开春就下地干活的村民来说,一年最忙的时间到了。
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旱地里各种瓜苗已经长出窝,需要搭架,包米杆也在拔节需要上肥。
而种稻的水田里更是重活,蓄水平整田泥都需要男人上场。
四乡赶集的人来去匆匆忙忙,那都是因为家里请人捣置秧田要买酒买肉。
就是镇上平日天天泡茶馆的闲人都没有露面,谁家都有几个乡下的亲戚,此时能搭上手的都要下田。
王家的小饭店也只忙一个时辰,下午需要准备的菜也少了。
王三秋坐在檐下石桌边写字,跟着那私塾攀先生学了一个多月,软塌塌的毛笔用起来有算像模像样。
三天不练手生,这幅身体以前就不是掂针捻线做细活的主,更是第一次摸到笔。
就算前生手指曾经磨出老茧,现在也是硬翘着不活套,还得多加练习。
她识字的速度超出私塾先生的认知,不到一月,半本书就识了个七七八八,这也是王三秋怕做得太过,故意错的。
惊得那教书先生在王大财面前说过几次:“只听说过你那大儿是个读书的料,没想到这三丫头比她哥还聪明,可惜了是个女娃,开蒙也迟。”说得王大财眼睛红过几回。
此时在她的对面,王大财正咬着烟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王三秋端端正正坐着写字。
桌上泛黄的书册,这是他送大娃进学堂时买的。
看着认真写字的三秋,王大财眼前仿佛出现的是长得模样相同的男娃。
当年自己也是这样看着他下学后一笔一划写字。时不时还拿了纸到自己面前问:爹,我写得好不好?先生又夸我了!
那时候秀儿在旁边做针线,老二带着才一岁多的三秋在后厢房里玩木车。
想到这里,他感觉眼睛突然有些涩,忙深吸一口烟,还没有等他吐出烟气,却听对面王三秋喊道:“爹,你看我这个字写得好不好?”
心中的一惊,一口辛辣的烟就呛岔气,王大财猛的咳嗽起来。
他本是不怎么吸这烟叶的,这一呛咳得昏天黑地,差点连肺叶吐出来。
王三秋忙搁下笔,站起来替他捶背顺气,又去灶台上倒了半碗热水,伺候着他缓过气时抿两口润润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