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域外,自敌人口中夺食,从敌人身上发财,征服敌人,驾驭敌人,策长鞭缚苍龙,纵横天下,方不负我男儿之志!”
念到此处,卢象升丢下手稿,双手抓住栏杆用力的摇晃,声嘶力竭的大吼道“这才是男儿志向!”
龅牙萍小心的瞅了一眼状如疯魔的卢象升一眼,低声对韩陵山道“我怎么不记得县尊说过这话?我只记得他说,我们的发财路就在塞上,哪里人愚蠢,好骗……”
韩陵山喝了一口酒道“县尊还说过一句话,艺术来源于生活,一定要高于生活才成。
要是不把县尊的话修饰一下,你觉得那些软绵绵的话如何让人振聋发聩?”
龅牙萍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跟韩陵山碰了一杯酒继续道“你要是明天走了,卢象升要是还自杀怎么办?”
韩陵山笑道“如果这个样子还无法催动他的求生意志,那就让他去死,成全他的心愿才是最尊敬他的法子。
对某些人来说,活着不一定会幸福,死亡才是!”
“你真的要去建州?”
“一定要去,你要想好办法,千万别让我死在建州。”
“既然你的志向已经定了,你就只能期待建奴也会遵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
“不成,我的志向定是定了,如果超过一半的概率会死,我会改变一下我的志向,换一种更加安全的志向。”
卢象升用了一整天的时间阅读了韩陵山的手稿,然后就坐在栏杆边上一动不动。
呆呆的看着韩陵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好想去蓝田县看看……”
韩陵山听见了卢象升的喃喃自语,就笑着道“既然想去蓝田县,那就走,男子汉大丈夫说走就走?”
卢象升神情黯然的道“我是罪囚,走不了。”
韩陵山从床板底下取过一张破旧的告示递给卢象升道“你已经被斩首了,我也被剐了,现在,我们两个就是两只鬼。”
卢象升取过告示打开看了一眼,就痛苦的闭上眼睛大吼道“他们斩决人犯的时候就不验明正身吗?”
韩陵山冷笑道“把银子贴在眼睛上,你觉得还能看见什么?”
卢象升戚声道“我是钦犯,是国贼,怎可如此儿戏?”
韩陵山冷笑道“只要不是陛下亲自监斩,不是陛下亲自验明罪囚正身,锦衣卫们想要把人替换掉易如反掌。”
卢象升安静了下来,瞅着韩陵山道“为了救我,蓝田县使了多少银子?”
韩陵山摇头道“问你的两个管家吧,所有的钱都是你卢氏众人省吃俭用结余出来的,老安人带着女眷们每日纺织不休,男丁们在蓝田县四处谋求兼职赚钱,您最看重的九弟每日给学生讲课完毕之后,就会脱下文袍,卸掉文冠,穿上粗布短褂去工地劳作。
县尊曾经赠金给老安人,老安人分文未取,还给了县尊,还说,卢象升活着是卢氏的羞耻,但是,卢象升活着,又是她这个老妇人此生最大的愿望,她想在死之前见到她的儿子,她想在她死了之后,她的儿子会给她披麻戴孝。
至于卢象升苟活一事,是她这个老虔婆的一片私心,卢氏列祖列宗如果要问,就来问她这个老虔婆!”
卢象升听韩陵山这样说,面无表情的道“卢福,卢寿呢?”
韩陵山道“他们在监狱外边结庐而居已经半年多了。”
卢象升微微叹口气脱掉囚服道“我们一起出去吧!”
韩陵山大笑道“留待有用之身,看看新山河如何灿烂!卢公,我们走吧!”
龅牙萍笑眯眯的去掉虚虚的挂在栏杆上的铁链,打开了牢门。
卢象升喟叹一声道“入狱将近七个月,至此方知卢某是在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