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嫩的丝绸,忙朝后缩,可秋云抓住她的手,硬往布料上凑。她摸着觉得好不舒服,往后倘若走了,去了天上,摸片云,估摸也差不了多少。她喜笑颜开,虽然看不见面前这位姑娘的容貌,可听她悦耳的声音,可亲的态度,猜想一定是个标志人。
还有令她更可喜的,那姑娘找个丫头带她换了身衣服,她光靠手试,也知道是好料子,遂认定是她多年来供奉在堂屋正中那尊观世音菩萨显了灵,令她交着好运,她如何敢拂观音娘娘的好意,哦弥陀佛在心里多念上九九八十一遍,便心安理得的接收秋云对她一切安排。
秋云帮她抬了条凳子,安放在大门边,她靠着门板,想起便吆喝一两句。
“张三买马张三骑,李四不卖干焦急,你从门前过一过,看见不买有罪过,钱在兜里没用处,不如买块秋香布,讨得老婆真欢喜,阖家团圆没人比。”
她唱的渴,站的累,在凳上坐下,脚边是秋云早准备的水壶,她咕咕灌下几口,觉得嗓子干,就靠着门边打瞌睡。
仇二按沈千吩咐,照例伙同一帮混混来闹事,隔着老远看见门口一老太太与他老娘有几分相似,心里叫怪,走近一看,哎呀,竟然真是他那瞎眼老娘,正睡的踏实,还往外打呼噜。
身后的同伙不知就里,咋咋呼呼的往店里蹦,吵闹的声音把老太太给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想起本职所在,立刻站起身,几分热情,几分谄媚说道“各位老爷太太,里面看里面请,本店卖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好货,最新样式,最精做工,包您喜欢,包您满意。”
喊话的台词,是秋云交给她的,她怕没有把这份台词的作用发挥到淋漓尽致,所以弓腰驼背极尽讨好的本事,倒弄得几分滑稽。
“老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仇二见她老娘不成样子,忙窜上前,拉她衣袖,压着嗓子问道。
“是谁啊,是仇二?我儿子?”老太太手朝仇二脸上胡乱摸去,摸到嘴边那颗大痣,喜道,“是我儿子。儿子,你看老娘新谋的营生如何,观音菩萨显灵喂,没想到吧,也有人慧眼识珠,看上你老娘这点本事,老娘这一生坎坷辛苦,也算的上是大器晚成,半截入土的身子,还能找个这么体面的差事,不用再风吹日晒走街串巷也能养活我儿,还能把我儿养的白白胖胖。儿,你最近可是瘦了?”她两手摸不完仇二的脸,要摸好一阵才能寻到边,就这样,还心痛自己儿子瘦了。
“娘……”仇二拨开她娘的手,攥在掌心里,“你胡闹呢,这是你能来的地方?”
“瞎说。”仇老太太顶不高兴,从儿子手中抽出手来,轻轻锤了他一拳,“该老娘问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你荷包里几个子儿老娘比你还有数。就这随便一张手绢,也不是你小子能开销起的,我说你要是路过,就赶紧走,你这幅身份模样,可别埋汰咱们掌柜的门面,我们这里,东西金贵,别让你给拉低了档次,老娘还指着东家手里吃饭,儿子,管饭,三荤两素,回头老娘捎带回来给你当夜宵。”最后两句话,是凑在仇二耳朵边嘀咕的。
仇二抬起头,正对上秋云站在柜台后含笑的脸,她仰起头,冲他摆了摆手,做了个起开的姿势。仇二咬咬牙,冲身后的伙伴狠狠说了句,“走。”
他都走出去老远,还听见他老娘在后头喊“记得早点回家,别成天在外疯跑,也别被狗啊猫的咬了,我替你在郎中那买了药粉,放柜子里头,趁早把你身上的跳蚤啊虱子抓了,怎样成个人才好相看媳妇。”
跟着仇二的混混,个个低着头,喉咙里包一团狂笑,只怕要憋出内伤来。
仇二抓抓头顶,急的有气没处发,恨的牙痒痒,他真是被这老娘害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