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府中赴宴,完完全全忘了这回事。
却不知沈筠得了他的允诺,次日一早便欢欢喜喜开始准备,还亲手做了菜,温了酒,静静坐在屋中等他回来。
可她等到三更天,等到银烛都要燃尽了,却还是没能等到他。
她便想到某年某月的初六日,自己也是穿着大红的嫁衣等了一日一夜,也没等到要等的人,心忽然痛得不能自已,便只好借酒浇愁,结果酒入愁肠,酩酊大醉。
却说箫玚待到宴席散了走在路上,才想起答应了沈筠,回府之后便直接过来了。结果一进门就见到喝多了酒,正在干呕的沈筠,脸上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
沈筠原本已经心灰意冷,此时见他来了,立刻又欢喜起来,也没看清他是什么神情,起身就扑进他怀中,谁知起得猛了,胸中一阵翻腾,没忍住就吐了他一身。
箫玚自然十分恼怒,反手便扇了她一个耳光,这一打,便将她的酒打醒了一半,捂着脸跌坐在地上,呆呆地落泪,箫玚见了,也不来拉她,还指着她愤然道“看看你那个样子。”说完,便拂袖而去。
事后,箫玚当然不可能主动来示好,沈筠自己虽也觉得有些惭愧,怎么就喝成那样了,自己都觉得丢脸,更不要怪别人嫌恶你,然而还是不愿意先服软,于是两个人就僵持着不见面,就这样过了好些日子,君府里的人都道这曼姬失了宠,便也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起来,到最后,在王襄的暗示下,不仅她的例俸拖着不给,竟连晚晴的例银也克扣起来,沈筠便想着,我自作自受也就罢了,总不能连累别人,况且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家韩信连胯下之辱都能忍,我这个算什么。于是只得忍下这口气,亲自洗手作了羹汤,跑到萧玚面前下话,好在箫玚只是挖苦了她一番,也就原谅了她,两人便又和好如初。
对此,她也只能自嘲地想,这就是人心不足,人家一个王君,对你这般优待已是难得,你还想怎样呢?这世上哪有那么些情真意切的陌上少年,即便有,怕也不是为了等着遇见你。
她这些年,虽把许多事看得淡了,可想到此处,心又像针扎的一样疼了起来,自己上辈子大概是作了许多孽,所以这辈子才会过得这样坎坷,除了家里人,别人何曾真心疼惜过她。
她忍不住打开妆奁的暗格,拿出长松的那枚绿坠子,细细把玩,聊慰哀思。这坠子,自她侍奉第一个客人前便摘下放在妆奁中了,她虽不是什么节烈女子,但仍感到耻辱,因此再不舍得将它戴在身上,觉得那样会玷污了它。
于是三年的时光,就这么匆匆而过,这三年,她过得要说易,也不易,毕竟要步步为营,避开那些明枪暗箭,也是十分耗费心力的事,要说不易,却还是比教坊司中的日子轻松得多,毕竟,她现在不用为了生存去迎合不同的男人,只需要服侍好一个箫玚就行,至于那些被他一耳光打散的痴心,虽早已不再,但人嘛,在一起呆得久了,多少还是有感情的,哪怕偶有失望,只要岁月一直静好,也是一大幸事。
然而这日午后,她正玩着她的坠子,就见外面跑进一个小丫鬟,行了礼后对她道“曼娘子,王君派人来说,他稍后从校场骑射回来时,想跟您下会儿棋。”
沈筠听了,微笑着对她说“知道了。”
待那小丫鬟走了,她便收了那坠子,望了望窗外的杏花微雨,唤来晚晴,将案几棋盘移到廊下,又让她烹了茶,自己一面饮茶,一面静静等着箫玚。
谁知这一等,等来的却是和东宫的惊鸿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