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子不算大,是个小四合院,后面带了个园子,园子的面积倒比房子大些。
“爸留这个宅子,也是因着它小。听说是我祖父那一代疏财,借了许多钱给人,人还不上了,又避祸返乡,索性把这宅子给了祖父家里。头几年叫好几户给占了,把园子里花啊树啊都给铲了,分作了几块菜地种来补贴餐桌。你是没见到那场景,一家几代,有只占到一间厢房的,也不知是如何安置的……”
楚婕握了握他的手,小纪同志有一颗柔软的心,其实他住牛棚的时候,不也是这般逼仄难堪么?可他从来没有提过,却是真心为旁人的难为和窘迫戳心。
“本来即便不要也无妨,我们总有好地方落脚,以后便是再置办起来,那也比旁人容易千倍万倍。”
很多人也是这么想的,纪东方有次来这里重整下水管道,在胡同里遇到了从前的住户,用看杀父仇人的目光看他。
“你们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跟我们争!”
纪东方当时没有说话,并不是心虚,而是没办法把他的道理同对方辩驳。
说什么呢?说这本来就是我家的私产,收回来是天经地义的?
说你们本来没付钱不交租,同我家又非亲非故,如何就理直气壮住在我家老宅中?
说我爸倒是愿意不收回来,可他到那个地位,无论做什么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一件小事都能赋予了许多政治意义?
到时候旁人拿他做榜样,叫别的私产被占的人也大度宽容,如何收场?如果旁的占房之人拿你们做榜样,该腾出房子时拼死不走,又该如何?
这不是一座宅子的问题,说不定平反工作里私产返还政策都要受到影响的,这些,你们即便理解,又如何愿意承受这实际的损失、失去到手的好处?
说与不说,都是怨恨,都是不平,都是伤痛。这是时代之殇。
说着这些,纪东方脸上有些浓得化不开的怅惘,看得楚婕心里一疼,故意地往他身上猝不及防一跳,逼得小纪同志条件反射接住了她,任她长腿缠住他的腰,挂在他身上犹如最通人性的灵猴儿。
小纪同志托住她的身体,也不过向后踉跄了半步,站得稳当。
“你要推倒我吗?在这菜园子里?在这冰冷的地上?”
楚婕笑眯眯地,环住他脖子的手上移,揉了揉他坚硬的发茬子,明明有些扎手,她只觉得刺痒,爱不释手。
“小纪同志。”
“嗯?”
“我就在这呐。”
“所以?”
“所以你只能想我,可不许伤春悲秋,更不要形而上探索人生和哲学、宇宙与星辰。”
纪东方抿唇,手也痒痒的,实在忍不住,顺手捏了一把,嗯,肉肉的,手感很好。
“嗯,你比宇宙与星辰更重要。”
楚婕成功驱散了小纪同志还没来得及成形的忧郁,自觉得意,指挥着他就这么抱着她参观宅子,竟是不肯下来了。
“小纪同志,等天气暖和了,我们也种菜吧?到时候叫小崽子们开地,叫他们挖土分垄,叫他们撒上种子,叫他们每天浇水捉虫拔草……”
纪东方轻笑“那小崽子们要找我主持公道的话,我怎么说好呢?”
楚婕豪横得很“那自然是告诉他们,这家里都是你亲亲爱人说了算。小崽子们归我管,钱归我管,厨房归我管,菜园子归我管,鸡鸭归我管,连菜园子里的虫子都是归我管的。”
纪东方听她一路数着,听到最后,脸都黑了“那我呢?你是想不管我还是怎的?”
楚婕被他抱得高高的,这会儿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眼神如施恩的女王。
“既然你坚持……”
纪东方被这个神情彻底撩到了,脚步有了自主意识,径自去了东边正屋——这里做了他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