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说起这些,江意的思绪一时也陷入了那年火光冲天、惨叫和厮杀不绝的夜晚。
她道“等我撤离了百姓,返回到湖边城门时,父亲正率部众全力迎击山上冲下来的西夷军,而你也带兵到湖面拦截敌船。”
她握着苏薄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道“我让你回来你不听,那是因为你知道你不能放那些敌船通过,否则前一步去追击的苏薄就可能有危险。”
她缓了片刻,才又道“最后西夷兵用火球炸船,当时你就在其中一艘船上,我站在岸边,眼睁睁看着火球将船击得粉碎,最后你也在大火里销声匿迹。”
苏薄嗓音低沉入耳道“过去了,现在他人不就在。”
江意吸了吸鼻子,点头道“也是。”她对着阿游笑笑,但嘴角却有些微的颤抖,是她极力维持的模样,“原本要是有你在,也不至于由我来承袭爹的侯爷爵位,又或者说如若爹还尚康健,他也不会传位于我。”
阿游放在桌面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当初他跟着陆远一起游历了大半个大玥的疆域,就是再不了解这场战争的始末,一路也会听到人们说叨,何况身边还有个似乎知道得很多的结拜大哥。
他知道,之所以镇西女侯承父之志逐亡蛮夷,是因为前镇西侯身受重伤导致半身瘫痪,再也无法重返战场。
良久,他有些嘶哑地问“他……后来,还好吗?”
一句话听得江意蓦地泪落。
江意哽了哽喉,道“起初是不怎么好,一是接受不了你的事,二是接受不了他自己,但后来还有很多事要面对,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可他始终放不下你,自己坐着轮椅也要离京去往江南,沿着江道河域挨个地方地查访探寻你的消息。”
阿游半垂着头,不知不觉已泪湿眼眶。
尽管,江意与他说的那些,他并不能很好地回想起来。
但,心里很难过。
之前,他都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些他半途听来的事。可是而今,将自己融入进去,才发现,那段日子不论是江意还是她爹,过得有多么艰难。
江意道“也亏得他查探到了芽村,苏薄再根据芽村的情况与在道古遇到的你的情况一对比,才最终确认你的身份。不过现在京中不太太平,暂时爹还没法回京来与你相认。”
江意摸到桌子底下江词的手,他拳头攥得死紧,连忙去扳他的手指。
他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松开了,任由江意紧紧抓住他的手。
江意心疼道“你曾是大玥领兵作战的威武将军,你与爹镇守西陲,保护一方百姓;你热爱那片山河土地,你憎恨蛮夷对百姓的烧杀掳掠,你为此倾尽全力去守护。”
她含泪低低笃定道“江词,一直以来,身为大玥将军,守大玥山河、护大玥百姓,都是你不可磨灭的骄傲。”
她的眼泪啪嗒滴落在阿游的手上,烫得他身形微微一震。
江意又道“我们西陲的将士儿郎亲眼目睹城破家亡,无数的士兵和百姓们死去,他们同仇敌忾,浴血奋战也要将西夷兵驱逐出去;不光是西陲的将士们,整个大玥的将士们都抛头颅洒热血为之拼命。
“我知道你心里苦过、恨过,但错的不是他们,错的是那些贪生怕死之徒,错的是那些溃逃作恶的鼠辈。你曾所执着的东西,你心中的骄傲,并不能因为区区几条臭虫便被摧毁。”
阿游抬起双眼,直视着江意。
江意清晰地看见,他眼底有水光。
江意道“去过芽村的那批大玥士兵,已经查清楚了,他们是溃败的逃兵,并非大玥真正英勇的将士。”
阿游问她“那枳子和她爹,白死了吗?”
他的手又收紧了拳头,江意感觉到,他正极力抑制着颤抖,或悲哀或愤怒。
江意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