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熬了整整一夜。
人派出去一波又一波,户部和吏部的文书搬来一摞又一摞,萧子睿睡了一觉,回家看了趟媳妇和一双儿女,又带着茶水点心回到大理寺,魏禹还在查。
终于,早朝之前,他查出了眉目。
朝堂上,大理寺请旨彻查礼部尚书窦渠,以及御史台弹劾李玺和魏禹私审朝廷三品大员的折子,同时递到了御前。
御史大夫终于找到机会可以狠狠地治一治小夫夫俩,简直吐沫横飞,不遗余力。
“福王仗着圣人宠爱,自幼便无法无天,从前还好,顶多招猫斗狗,打马游街,如今有了权柄,竟把气焰燎到了朝廷命官身上!”
“昨日押了太府寺卿,今日要查礼部尚书,明日是不是也要把我这个御史大夫砍了头?”
“砍头不至于,顶多就是抄个家,丢个官吧!”李玺笑呵呵道。
“你——”
“圣人您瞅瞅,福王眼里还有王法、还有您吗?”
“他眼里向来没有我。”李鸿不甚在意道。
御史中丞“……”
合着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卖力表演是不是?
“福王心忧凤辇之事,做事急躁了些,有情可原。”李鸿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
“凤辇之事,非同小可,大理寺之请朕允了,不管三品还是二品,只管去查,敢侮辱皇后,必依国法处之!”
“不必查了,臣自己认罪。”
礼部尚书出列,讥讽一笑“魏少卿昨晚不是查得很清楚了吗?没错,是我收买了顾执,让他在凤辇上做手脚。”
“你收买不了他,你只不过利用当年的恩情利用他罢了。”魏禹目光如炬,“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
“为的是大业正统!”
“为的是宗法礼教!”
礼部尚书激动道“一国之母,是天下女子的表率,郑氏一个不洁之人,担得起吗?”
“你他爹的才不洁!”李玺毫不顾忌地骂出声,“我娘亲不知道比你干净多少倍!”
“和离之人,不是不洁是什么?”
礼部尚书窦渠眼中满是决然“臣今日既然站在这里,就没打算全须全尾地回去!就算被打入天牢,抄家灭族,今日之言,臣也不得不说——”
“龙凤车,迎的是良家女;棕榈叶,遮的是清白身。郑氏一个二嫁之人,不清不白,一国之母的尊荣她担得起吗?”
“若让天下人看着,这样的人都能成为皇后,全大业的女子是不是个个都要翻了天?”
窦渠看向缩在角落的大皇子,说“不说别人,就说我家里那个不争气的孙女,若非受了郑氏的蛊惑,怎会千方百计与瑞郡王和离?”
李玺一时怔住。
让他惊讶的是,窦渠今日不是故意找茬的,他的确做好了准备,“以身殉道”。
不止是他,满朝文武十有八九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和离之人不配为国母。
小娘子就该忍气吞声,顺从丈夫,想和离?没门!
门阀世家最重脸面,哪怕一杯毒酒把人弄死了,也不会出现这等丑事!
若有那么一两个不服管教的,当真和离了,也该日日以泪洗面,天天面壁思过,一生凄凄惨惨,哪里配过好日子?
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满朝堂的男人,十个里有八个是这么想的。
甚至,朝堂外的一些女子,也是这么想的。
和离的女人丢脸。
和离的女人不配。
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这么忍过来的,凭什么你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