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窗棂, 照在了御座上。
曹丕的面容一半隐在阴影中, 另一半的面孔却被阳光绘得似金漆的无情神像。
他鹰隼似的目光, 紧盯着阶下垂首的曹植。
这是他的亲弟弟。
幼年时,曾教学马。
少年时,曾论文章。
青年时,曾纵马长歌。
阿弟才气纵横,豪迈过人,向为父亲,为群臣, 为天下所爱。
只可惜他耽于美酒华服,一心玩乐, 性情幼稚天真。最终, 父亲失望后, 选择了更为稳健的自己。
阿弟身边的从臣却反而不满,酒后失言,认为他们的主君比他曹丕更有资格坐在御座之上。天下之人, 也多有此言。
而曹植,却并未否认。
望着那深深拜下腰去, 恭恭敬敬,一如普通臣子, 双手却紧紧攥着,似有悲愤凄然之意的弟弟。
曹丕也将手指捏紧了扶手,心里混沌一片
你悲愤什么?你真的觉得,你比我, 比父亲立的世子,更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你不顾禁令,嬉玩禁道,你阵前饮酒误事,贻误军机!
你只知如何做才子,却不知如何做帝王!
曹植!你怎么敢自认比我更有资格呢?
你凄凉什么?你真觉得我,我,你的哥哥,难道会对你下毒手吗?
你个子矮墩墩的,小身子软软地,依着我问兄长,我要上马!
你操着公鸭嗓,曾牵着我的衣袖问我兄长,你看植的这篇小赋如何?
你意气风发,白马英姿,与我并肩而行,笑着说兄弟二人,一起还复世道!
弟弟!你怎么会觉得凄凉?在你心里,会觉得你的哥哥要杀你吗?
心里的杀意,鄙夷,悲凉混作一团,七情直直冲向脑门。
不知好歹的祸根,不能留在世上!
弟弟年岁还轻,他又天真幼稚,让他回封地就是。
嗡地一声,无数声音在脑海中搅合,曹丕头痛欲裂,他只听见自己以极冷酷的声音道
“七步成诗。很好。你终是比我有才华,不怪一直念念不忘这个位置。”
曹丕茫茫然中,只见文武群臣面目如妖魔,汉宫柱上的龙,盘踞在晃动的史书中,张开大嘴狞笑。
他浑浑噩噩,似魂灵的眼睛,看见杀意从心底逃出,化作一股无形的烟气绞索,恶毒地直直奔向那颗装满了无知才气,死到临头还敢炫耀才华的头颅。
而肉身的眼睛,却看见他的手自己抬起来了,挥了下去“动手!”
弟弟,跑呀,弟弟!
绞索却横冲而下,索向曹植的头颅。
就在即将套中的一霎,阶下,忽然冒出了几个陌生人。绞索就如陷入了泥泞之中,被金光一寸寸化作青烟。
曹丕心中那些阴暗汇来的杀意被金光一照,也一寸寸化作春风,母亲搂着他的爱意,父亲赞许的目光,弟弟年幼时崇拜的目光,逐渐取代了所有负面的,复杂阴暗的情绪。
王勇展开了领域,领域扩展开,童话的光辉中,所有的刀斧手都茫然地落下了手。弓箭一射入,便化作一簇簇的花枝,砸到了曹植身上。
领域扩大。
御座上的皇帝晃了一晃,似忽然清醒了过来
弟弟,弟弟!
他似这一刻,才真正想起阶下人的身份,霍然站起来,慌忙奔下,双手放在曹植的肩膀上,左右相看,才松了一大口气,对那些刀斧手厉声喝道“都回去,回去!你们要对我阿弟做什么!”
刀斧手和弓箭手愕然,连忙散去。
曹植则愣住了,他望着面露担忧的皇帝——那不是皇帝打量臣子的目光,而是是许久不曾见过的,单纯的,兄长关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