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离开向阳城后,没有直接往北,而是回了一趟家乡。
一座不起眼的小国,一座不起眼的村庄。
他家的老屋早已破败成一堆瓦砾,坍塌的大梁腐朽不堪,长满了野菇,
记忆里最熟悉的火炕,已经成了野狗窝,当那条野狗看到陈恪的时候,冲着他龇牙咧嘴狂吠,像是要驱赶这位不速之客。
陈恪在村子里已经没有熟人了,因为他离开这里整整四百五十年。
漂泊四百载,当别人问起:兄台来自何处?
他都会回答:晋国,下河村。
来自下河村的太平洲本土第一剑仙。
陈恪拂去门槛边石座上的灰尘,在夕阳下缓缓坐下,
记得小时候,他就是坐在这个地方,和兄弟姐妹们等着父亲回来,等着母亲喊他们吃饭。
母亲做的糍粑,真是这人世间最好的美味。
当落日的余晖彻底消失,陈恪离开了村庄。
相较于传遍太平洲的杨森苏御一战,又或是盖勇和苏御的一年之约,陈恪这一次,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但他所要面对的,却是决定太平洲未来走向的妖王阿房。
十年?不够。
太短了。
陈恪已经见过太平十二仙种当中的每一个人,他认为,十年时间远远不够,
所以他这次北上,既是意气之争,向这座天下证明,我太平洲也有真正的剑仙,再者,给这帮狗屁不是的年轻人,争取一点时间。
太平洲最强十一人,人人都有问鼎飞升的机会,而位列榜首的陈恪,当然希望最大。
只可惜,这座天下给太平洲的时间太少了。
十年,弹指一挥间。
他出身微末,这辈子没什么朋友,唯有一个同门师弟,如今在大乾王朝山东道做生意。
两人当年一起进入宗门修行,同吃同住,可惜后来宗门惨遭大难,举宗被灭,逃出生天者不过寥寥数十人。
陈恪带着受伤的师弟,辗转各地,两人给人家当过山门供奉,也干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靠着一身还算过得去的修为,吃穿不愁。
到后来,师弟自知此生修为难以再上一层楼,也厌倦了修行的枯燥,选择融入尘世做一个普通人。
而陈恪是有大志向的,师兄弟俩从此分道扬镳,整整三百年未见。
山东道,登州府,
城东南角有一座大宅子,登门者非富即贵。
只因这座宅子的主人姓韩,闻名天下的长安上林苑,都是他们家的产业。
远在绿水郡的韩魁只知道,自家的老祖宗不是大乾本土人士,但他并不知道,老祖宗有一个师兄,在太平洲剑仙第一。
韩闯只是名义上的韩家家主,而韩家真正做主的,是老祖宗韩渊。
如今的韩渊已经是花甲之年,三百年修为没有丝毫寸进,已经步入人生最后的阶段。
不过他的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吃喝嫖赌一样不落,在登州府,素有韩神仙的美名。
一天夜里,韩渊喝的酩酊大醉,乘坐着软轿向家中返回。
四名家仆扛着的轿子稳如泰山,韩渊已经沉沉睡去。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两个字:师弟。
“落轿!”韩渊猛然惊醒,掀帘而出,
长街边上的狗肉摊前,那道熟悉的背影,让他瞬间老泪纵横。
“你们先回去,我自个溜达溜达。”
遣退家仆,韩渊平复了一下情绪,也在狗肉摊前坐下。
“韩老太爷,您老吃面还是喝汤?”商贩明显是认得韩渊的,毕竟这老头在登州府是头号的老顽童。
韩渊笑道:“给我下一碗面吧。”
说完,韩渊扭头看向低头吃面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