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孙培运老爷子抖着嗓子说道,冲着他的年龄,已经很少有人对他大呼小叫了。
“什么原因?”我几近愤慨,只觉得心中有股怒气,不爆发就憋得难受,“难道你不知道?难道真是演员的问题?”
“就是你们去他妈的资本化市场!”孙培运大叫,他怒吼一声,身体向上一蹿,劈掌就要打来。
我稍微向右一退,避开锋芒,怒骂道:“资本化市场?你敢说二十年前拍电影不需要资金?你敢说十年前的电视剧,没有导演为了一己之私,往剧组塞过人!?”
孙培运一听,当即一愣,往前俯冲的脚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孙越山赶紧扶住他,哀声道:“您老爷子注意点身体!”
孙培运猛地挥开他的手,问我道:“那你说什么缘故?”
此时他已稍止怒气,而我火气却从心底止不住地往外冒,几乎化为有形的白色蒸汽,大有非一吐而快之意。仿佛这时候不说,就要被怒火焦干心肺,活活逼死:“因为整个圈子都烂了!而作为主力部队的年轻阶层还没有到能扶得起来的时候!”
孙越山抿抿嘴,不说话。
我手指往建筑那一指,那是之前海选的场所:“今天面试了那么多人,能有几个令我满意?”
孙越山作势来劝。我说道:“都是十多岁,二十好几的年轻人,这占了绝大多数……无知无能,眼高手低——这不是表演系独有的,这情况早就蔓延到整个影视圈市场,从制前会议就能看出来了——您知道以前的制前会议吗?讨论剧本的那玩意儿?现在都是边改边拍,只要演员出名,演不出来,可以改剧本,让他们演!大牛编剧不愿这样,就花低价雇写手,这些写手懂什么叫拍摄,什么叫影视吗?他连个机位都不懂!”
孙越山也叹口气,而孙培运老爷子不说话,一双眼死死盯着我。
“青年编剧,二十七八岁,上有父母焦心,旁有女友催促。”我说,“个个急功近利!都急着成功着呢!他能成功些什么?有背景吗?过去教育不发达,家里兄弟姐妹又多,日子过不下去了,又有机会卖笔杆子,捉住机会就拼命往上爬——吃不饱,穿不暖,扯过牛皮,被小混混撵过,也见过脑满肥肠的人的夸夸其谈……遇过爱护他们的老师、医生,碰到过穷但笑容满脸的街头大婶……锅碗瓢盆、箩筐瓦罐,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小姑娘们都吃过苦,经历过人生,二十四五岁,就能被岁月的沉淀打动,写出好剧本来!那时候大家都谦虚着,在图书馆里头围着桌子翻看材料;导演们虽吆喝着,但一个镜头在开拍先,不知道预设了多少可能——现在导演呢?连个镜头剧本都懒得画!”
我又回想起刚刚导演组的商讨,一张张满怀侥幸的脸,望到后就感到心痛!
“如今,把一条过当作噱头,作为当代电视剧吹嘘的捧点。可哪有那么多次的一条过?同一个剧情,不同的镜头,无数种可能的排列组合,删除枝芜,去除臃肿,才令故事饱满生动!现在的导演推一下广景,晃一下对焦,为敷衍自得——剧情垃圾,台词凑;镜头不好,旁白管够!导演、演员、编剧……都是一群徒增年龄的孩子,被人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小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两点一线度过童年。在学校盯着黑板,在家中盯着书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在课业中付出心血,从高中到大学再到读研?出来后二十四五,走上工作岗位,熟悉剧本不到两年——文学水平尚且还有一点,文学技巧运用还堪得上熟练,可生老病死有父母,锅碗瓢盆任他人。见旁人艰辛,最多几声哀叹;看他人欢喜,多几份艳羡。笔下老人皆愚昧,纸上孩童多顽劣,慈祥天真全靠编,空洞肤浅如寡汤……”
我说个不停,两位稍年轻的,都是不安地动动,唯有孙培运沉思,不知想些什么。
“导演不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