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停在摊前,深吸一口气,缓缓脱下自己那双磨损严重的军靴——
杜卡奥低头看着手中的军靴,眼神复杂。
他轻轻地将靴子递向周建国,声音低沉而坚定:“这鞋,能走多远?”军靴的沉重声响,像一声声战鼓,敲碎了碑前最后的寂静。
周建国抬头,老花镜后的目光穿透晨雾,稳稳地落在杜卡奥身上。
那人一身军装,却卸下了往日的冷峻,眉宇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
他没多说,只是缓缓弯下腰,褪下那双磨损得厉害的军靴,鞋头和鞋跟处都泛着岁月和远征留下的白。
周建国接过靴子,手上一沉,这重量,可不只是皮革和橡胶。
他熟练地掀开鞋垫,手指轻轻一触,指腹便感受到了内底那粗粝的刻痕。
一行小字,像用钝刀刻下,带着股倔强的力道:“她喊过我三次”。
周建国心里一动,没问是谁,也没问为什么。
他只是默默拿起那卷靛蓝棉线,那可是阿阮用碑前野花染的,永不褪色。
锥子精准地沿着刻痕游走,靛蓝的线如细密的触须,一点点覆盖住那些沧桑的字迹。
说来也怪,随着每一针的深入,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刻痕,非但没有被掩盖,反而像被唤醒了一般,在靛蓝线的衬托下,竟奇迹般地变得更加清晰、深刻,仿佛被赋予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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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建国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这可真是个“修复”的最高境界,不是抹去,而是让记忆更鲜活。
杜卡奥静静地看着,眼神从最初的复杂渐渐变得平静。
当周建国递还靴子时,他接过来,穿上,脚底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试着走了两步,那种沉甸甸的疲惫似乎被卸去了大半,步伐果然比来时稳了三分,每一步都像是找到了新的节奏。
他没再多言,只是朝周建国点了点头,转身,融入渐浓的晨光之中。
周建国目送着杜卡奥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慢悠悠地低头收拾摊位。
手触及修鞋箱底时,他忽然一顿。
那张原本“不见踪影”的火星车票,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泛黄的纸面依旧。
然而,奇妙的是,背面赫然多了三十七个靛蓝的小点,它们彼此相连,竟然排成了一个清晰的北斗七星形状。
他抬手,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串陌生的“星轨”,仿佛能感受到某种遥远的召唤。
凌晨三点,夜色沉得像块浸透了血的黑布。
林晚家的厨房,油灯的光晕像一团摇摇欲坠的橘色灵魂,勉强驱散着笼罩一切的黏腻黑暗。
她双手陷在面团里,指节因为用力揉搓而泛着不自然的白,面团在你死我活的拉扯中发出低沉的“噗”声,听着就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叹息。
锅炉里的火,也仿佛被这压抑的氛围感染,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红光,奄奄一息。
雾气像个不安分的幽灵,从巷口悄无声息地钻进来,68.3%的湿度像一张潮湿的网,黏在林晚的皮肤上,凉得像坟墓里吹出的风。
她伸出手,去够那最后一袋面粉——灰白色的袋子,鼓囊囊的,边角被磨得起了毛,像一只饱经风霜的老狗。
倒面的时候,袋子底部的破洞漏了。
不是面粉。
是几粒细小的、泛着冷光的银色种子。
豌豆大小,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蜡质膜,在昏黄的灯光下,它们就像凝固的星屑,散发着一种诡异而迷人的光泽。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这玩意儿——她认得,就像繁星那天,指甲缝里沾着的那枚,只是这次,它们还裹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