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乔……够了。”
貂蝉忽然出声,打断了姐妹俩急切而无用的求情。
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淡然。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
无论原因为何,无论结果怎样,“殴打大乔”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触碰了司马懿最不可逾越的底线,也彻底违背了他当年收留她时,那句并非命令却重如泰山的嘱托——“照顾好大乔”。
原因?在结果面前,有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看着司马懿因盛怒而显得更加虚弱却依旧凌厉的脸庞,看着他终于脱离了鬼门关,能再次对自己发怒……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反而奇异地落下了。
只要他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貂蝉脸上泪痕未干,却缓缓露出一抹极淡、极温柔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委屈,没有辩解,只有深深的释然与无悔。
她轻轻地将依偎在身边、吓坏了的小乔往旁边揽了揽,让她靠稳桶壁。
然后,在司马懿冰冷愤怒的注视下,在大乔和小乔惊恐的目光中,貂蝉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着潮湿的地面,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浴桶的距离。
“咚!”
一声闷响,她双膝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冰冷坚硬、还残留着水渍和药渣的地面上。那声响,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她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额头重重触地,行了一个标准到极致的、旧时奴隶向主人请罪的大礼。
长长的黑色卷发铺散开来,遮住了她的侧脸。
“奴婢貂蝉,”
她的声音从地面上传来,清晰而平稳,却带着一种自我放逐般的决绝。
“以下犯上,殴打了小姐。此乃大逆不道之罪,罪该万死。”
她停顿了一下,再次将头重重磕下,发出令人心颤的声响。
“请主人……降罪。”
说完,她保持着额头触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等待最终审判的雕像。那挺直却又卑微的脊背,无言地诉说着她的认罪与甘心领受。
“貂蝉姐姐!”
大乔和小乔几乎同时惊呼出声,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们怎么忍心看貂蝉如此!大乔更是急得就要从桶边站起,伸手想去拉貂蝉起来。
然而,她们的动作被阻止了。
司马懿一直紧握着大乔手腕的那只手,骤然用力,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地。
同时,他另一只被貂蝉方才握着、此刻已空落的手,也迅速抬起,示意小乔不许动。
“谁都不许去……”
他脸上的怒火似乎因貂蝉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自毁般的请罪仪式而凝滞了一瞬,但眼神依旧深不见底,黑沉得吓人。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蕴藏着风暴的蓝眸,沉沉地看着跪伏在地、姿态卑微到尘埃里的貂蝉,又看了看身边急得泪流满面的大乔和小乔。
浴室里,只剩下药汤微沸的咕嘟声,以及几个人或沉重或急促的呼吸声。
空气再次紧绷起来,比之前等待施救时,更多了一份沉重而压抑的窒息感,仿佛暴风雨前最后那令人心悸的宁静。
命运的丝线,在救赎之后,又骤然拧成了另一个复杂难解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