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大义”,可以帮人积攒起足够强大的力量,但若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也能让别人失去积攒力量所需要的时间。
陈佑通过自废武功,抓住了“大义”这面旗帜,同时他从细微之处出发,诱导天子站在兴国之政的对立面,防止天子借着天然的地位拿走旗帜。
眼看天子极有可能利用手中的力量来摧毁陈佑抓着的旗帜,陈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执政十年,他的基本盘在海军,在岭南。
岭南太远,海军么,离开封最近的是渤海海军。
于是,数封陈佑亲笔写下的书信迅速往登州去。
陈佑的书信还没有抵达登州的渤海海军衙门,从扶桑列岛上送出的消息在海军衙门中转后,朝梁王府和枢密院赶去。
日本国内发生的叛乱终于有了结果,叛军攻陷了王城。
但他们没有改朝换代,把持朝政的藤原氏、源氏、橘氏被横扫而空后,日本王守平认可了叛军“清君侧”的举动。
叛军,现在该叫勤王军了,勤王军的首领谭博文被任命为关白太政大臣,开始主导日本国内改革。
谭博文,河中人,毕业于周山书院。
这是清君侧能够成功的重要原因——有人过滤了日本叛乱的消息,让这件事显得不那么严重。日本王室得不到朝廷的支援,而勤王军却有外援,谁胜谁负,显而易见。
而当一切尘埃落定,原本不通畅的消息,突然变得通畅起来。
七月,当河淮水灾陆续发生,借灾兼并的事情一再上演,远隔重洋的日本改革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谭博文主持的改革并没有多么离经叛道,至少在他们这群人看来,的确如此。
他们所做的,不过是把山长那些或者打了折扣,或者干脆被废止的政策拿出来,严格执行。
刚刚经历过一场持续时间极短的战争,扫落下去一大批既得利益者,谭博文不缺钱。
更重要的是,日本国比较小。
扣除被朝廷挖走的西海道,再扣除北边苦寒之地,真实统治区域不过二三十个州那么大。
船小好掉头。
而且地狭人少,监管也更方便。
但中原的灾民可不管这些。
七月底,终于有灾民抱团往开封方向聚集。
这种情况超出了陈佑的预料。
准确的说,天子坐视此类事情发生的态度,在陈佑意料之外。
“天子希望有一场波及汴梁的民乱。”
陈佑给出这样一个结论。
坐在他面前的有五人。
宋白、刘河,以及负责护卫的葛福善,飞鸽商行和平安商行的大管事马福元、耿利家。
陈佑扫视这五人,缓缓道:“我希望这场民乱不会发生,至少,不会影响到汴梁。”
安静一阵,马福元小心翼翼地开口:“主翁,想要平息民乱,要耗费的钱粮不在少数。”
“所以我才找你们,而不是利民。”
陈佑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
马福元不敢多言,低着头苦思冥想,希望能想到一个不花钱的解决方案。
陈佑没给他太多时间考虑。
他们这些人属于执行者,筹谋策划有其他人做。
“开封一直是经营的重点,这边的政策,很少受政局变动的影响。当他们知道这种安稳从何而来,或许他们就清楚该如何去保卫这种安稳。”
马福元一下子明白了。
这是他有了一些地位之后经常做的事情。
马福元应承下来,陈佑立刻转开话题:“汴梁和襄阳需要有足够的粮食,平安配合飞鸽完成粮食转运。”
“喏。”
马福元和耿利家很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