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汶当初本不想参加锦官府试的,可是拗不过两位好友,便陪着一起报名了,谁成想最后他考中经义第三名,两位好友却落了榜。
只可惜一来他本就无心仕途,二来当日骚乱他那一副鼻青脸肿昏睡不醒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也算是丢了脸面,便拒了职事,专心学业。
至于他那两个好友,去年秋天入京参加今年春闱,依然没中,现在回了锦官府在府学中求学。
看完屋内摆设,陈昭汶开始整理衣物被褥。
还没收拾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礼貌的声音“陈师在否?”
陈昭汶听到这个声音,脸上露出笑容,放下手中物事,边朝房门走去便出声道“助之吗,可是又要帮忙的地方?”
门口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范昌。
别看陈昭汶还要学习,他今年已经三十好几,就连儿子也十岁了。
他是经学助教,而范昌学的正是经学,称呼一声陈师正合适。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句,这次来洛阳的学生中,以原本经学院的学生最多,算学院最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算学院本就是贫家子弟的首要选择,是以泽润书院诸院中,除了后来的医学院,就数算学院中的贫家子弟最多。
学了一年半载,那些豪门大户不敢说,到一些小商家去当账房却是够的。
贫家子弟为什么要进入泽润书院?
还不是书院不收他们的学费,还勤工俭学的机会。虽然入学之后家里面一时半会少了半个劳动力,但学成一门足以传下去的技艺,说不得就是一个家庭改变未来的机会。
很显然,相比于经义、书法,算术正是这样一门“实用”的技艺。
不是他们目光短浅,实在是家庭情况支撑不起太久远的志向,尤其是发生了黄大年事件,更是让不少家里是佃户的学生心生紧迫感。
故而,当书院要搬迁时,绝大部分贫家子弟都选择在锦官府周边寻一个活计,不提以后,至少现在家里面能过得好一些。
最先有革命觉悟的,十有是原本生活就不错的那一批人。
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东想西的,只有等着那些背叛了自己阶级的觉悟者来告诉他们,其实大家本可以不这么辛苦求生,这时候他们才会成为这些人的追随者甚至同行者,为了实现新的生活而战斗。
陈昭汶家里不算豪富,只是耕读传家,能够接触社会底层,又有机会触及上层,这上下对比,正是他对陈佑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感兴趣的主要原因。
他是听说陈佑要讲课后才决定来洛阳的,来之前就做了决定,以半年为限,如果被陈佑折服就把妻子都接过来,以后就追随陈佑了,如果没有,那就回乡陪妻伴子,耕读乡里。
回到眼前,范昌提着一个小布袋子走了进来“我是来给陈师送钱的!”
陈昭汶没有接,而是面色严肃地问道“助之,你这是作甚!”
听他语气不善,范昌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陈师勿怪,这是书院发给大家的,说是让大家拿着去洛阳城转一转买一些喜欢的物事,每个人都有一百钱!”
说着将布袋递给陈昭汶“陈师是助教,所以有两百钱,正好我要来寻陈师,便一齐拿过来了。据说书院诸位老师每个人能有五百钱呢!”
听到这个解释,陈昭汶才面色稍霁,接过布袋。
两百钱还是有些分量的,他随手把这个布袋子挂到床边,拍了拍范昌的肩膀“却是劳烦助之乐,今天有些晚了,明日再找几位,咱们一起去城内转一转。”
“是!”
哪怕从小沉稳,听到要去逛洛阳城,范昌还是有一些激动,当即大声应下。